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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住下,我卻因為里頭的一個花瓶與你大吵……” 元歡說到這里,又回想起夢境中的一幕幕,眼尾開始泛出點紅來。 回頭再想一遍,卻是怎么也不應該。嚴褚對她那樣好,處處袒護著,沒舍得半分苛責怨怪,她就是再如何,也不能如此作踐這份好意。 嚴褚高大的身子倚在架子床梁邊,從她說第一個字時,神情就不復人前的冷靜自持,他能隨著她的話語,想到那一幕幕情形,最后輕微哂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兩樁算什么,更大的氣他也受過。 “我現在是瞧不見東西,也記不起旁的人,但不知為何,我就是打心眼里明白,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末了,元歡又不忘細細補充一句:“也不會讓別人欺負我。” 元歡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費多大的氣力,殊不知聽的那個人,得用多大的毅力與堅忍才能支撐得住。 嚴褚已經支撐不住了。 這人傷了腦袋后若是如從前那般沒心沒肺的倒也罷了,說過的話收不回的水,他和她都是那般驕傲的人,他護她剩下半生安穩,這一世,便也只有這般了。 他不由得苦笑,想著怎么她這會倒是良心覺醒,輕輕松松就將和好的臺階送到了他的腳下。 嚴褚與元歡不過離了兩三尺的距離,他甚至能清楚地瞧見她睫毛上沾著的那顆欲落不落的淚珠,他見了,卻又只覺得哭笑不得。 此情此景,倒像是他欺負了她一般。 “哭什么?”嚴褚俯身將那滴淚擦了,頭一回在她跟前嘆息出聲,道:“且不說那些,當下最要緊的是你自個的身體,今夜刮了不小的風,怎么還非要坐在風口處,著涼了還不是自個遭罪?” “我想等你出來。”元歡沒注意到男人已將話題扯開了,回答這話的時候眼神格外真摯。 嚴褚又是一愣。 “下次別這樣了。”他瞧了眼外邊蒙蒙沉沉的暗色,單方面結束了這場對話,“時辰不早了,睡吧。” 這樣一耽擱下來,確實時已至深夜,元歡也來了困意,青紗帳一放下,她便沉沉閉眼,進入了夢鄉。 嚴褚站在屏風前,瞧著自個睡了許久,如今大變了樣的龍榻,右邊食指摩挲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足足站了小半個時辰,將她方才說的話在腦子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最后,他覺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竟要忍不住將一個失憶之人的話當真。 他自認并不算正人君子,最多能做到不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這般苦苦強撐著不越界的原因還是因為她。 他強迫了她一回,用了整整四年也沒能挽回分毫,若是這時候由著她來,那么三月后淤血散盡恢復記憶的時候,元歡只怕會直接尋根柱子撞上去。 她真能做得出來。 === 這一夜,元歡夢里全是些支離破碎的畫面情境,待她清晨睜開眼睛后,竟是一星半點都記不得了。 今日同清茶一起進來伺候的宮女,元歡這幾日并未接觸過,待那人端了盥洗盆出去,清茶才同她輕聲細語地介紹:“公主,那位是元盛公公帶過來的人,說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名喚竹枝,日后就同奴婢和桃夏一起,照顧公主的寢食起居。” 元歡聽完了清茶的介紹,只點頭頷首,并沒有其他的情緒。 直到用完了早膳,她坐在窗邊的羅漢小榻上,滿腔的心思便再也掩不住了。 因著她眼睛的問題,這幾日下來,無論她在做些什么,身邊總會跟著好些人,生怕她哪里磕著碰著。 元歡只是不知道現下守在她身邊的,有沒有她認識的。 可她能叫出名字的,統共就兩個。 一個清茶,一個桃夏。 可回應她聲音的,是另一個柔和的,她從未聽過的聲音。 許是她臉上疑惑的神情太過明顯,那人頭一句就自報了性命,“奴婢竹枝,奉命來照顧公主。” 元歡經這么一說,便記起了早間清茶說的話,她皺了皺眉,開口問:“清茶做什么去了?” “清茶為公主煎藥去了,公主可要奴婢去將人喚來?” 竹枝心靈手巧,做事細心,也不多話,所以才被元盛看中,提拔到了建章宮伺候,幾年下來,也在成武帝跟前露了不少面。 此次元歡眼睛出了問題,嚴褚思來想去不放心,怕兩個貼身宮女伺候不周到,不僅撥來了幾個二等宮女伺候,就連頗受重用的竹枝也來了。 竹枝的聲線柔和,是那種一聽就讓人覺著舒服,可以依賴的嗓音,元歡先是搖頭,而后糾結地皺了皺眉,低聲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們為何都叫我公主?我與皇上究竟是什么關系?” 在夢中,嚴褚那樣喜歡她,什么都依著她,可她自個卻是半分不為所動,只要一見著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她會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是皇帝,她卻是公主。 皇帝和公主能是什么關系呢?無非是姐弟,要么就是兄妹關系。 這樣一來,她失憶前對嚴褚的態度,便能解釋得清了。 元歡早上一起來,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這么個事,而這想法一旦開了閘,就再也收不住了,心里亂成了一團麻,就連早膳也只匆匆用了幾口。 她再憋在心里不問出來,還不知會胡思亂想些什么出來。 這實在太荒謬了些。 而恰恰是這么個問題,竹枝壓根不敢回答。 她總不能直接說,你是前朝的九公主,被成武帝看上繼續養在了宮里,照常以公主稱呼,你和皇帝一直以來都是相愛相殺的關系吧? 只怕她這話才說完,都不用等到明日,只怕就是個尸首分離丟棄亂葬崗的下場。 她還沒活夠,惜命,自然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于是竹枝只能盡量鎮定,含糊著避過去:“公主快莫多想,皇上對您的心思,咱們這些伺候的人都是瞧在眼里的。” “您早膳用得少,這會該是餓了,奴婢給傳些小糕點上來墊墊肚子吧?” 元歡再蠢笨不經事,也知她含糊其辭的態度代表了什么,哪里還有什么心思用糕點啊,一低眸,眼淚水險些就當著竹枝的面掉下來。 這都算是什么事啊。 再想想這兩日嚴褚說過的意味深長的話,什么等她傷好之后一定不會這樣,必然后悔萬分,元歡只覺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心里卻越發梗得不行。 一整個上午,元歡都如坐針氈,因為她發現不光竹枝含糊其辭,就連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清茶,也半晌沒有說話。 原想著等嚴褚回來用午膳的時候,當面問問他這事,但美等來他,卻等到了親自前來傳話的元盛。 “公主,皇上今日這會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