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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下來,才送他上樓,讓他洗澡睡覺。從布丁房間出來,黃晟站在客廳里發了很久的呆,他一直很抵觸這個家,輕易不肯來這里,更從沒想過如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回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晟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發現左手邊就是母親的書房,推門進去,書房里三面是書架,擺滿了各式書籍。黃晟仰臉看著那些書,都是自己絲毫不感興趣的專業書籍,經濟學、管理學、市場營銷……書角有明顯的磨損痕跡,想必經常被翻看。他隨手抽出一本,翻了兩頁,只覺連篇累牘不知所云。將書放回書架,黃晟用手指摸著書架上的玻璃突然發現自己對母親的了解實在少得出奇。他坐在書桌前,擰開臺燈,燈光映照下,楠木書桌上金絲浮現,手邊是一本翻開的書、茶杯、鋼筆、本子……還有兩瓶指甲油,卻沒有相框,沒有任何與家庭、婚姻、親子有關的東西。黃晟嘆一聲氣,其實他早已清楚自己在母親眼里的價值,只是一直不愿承認,畢竟有一個不愛自己的母親起碼要比沒有母親來得好吧。書桌左側角落里放著一只保險箱,黃晟過去蹲下來,看了看保險箱的密碼鎖,沉思半晌,輸入了母親的出生年月,密碼不正確,布丁的出生年月,密碼還是不正確。難道是肖叔叔的生日?黃晟拿出手機,想問問肖祺他爸哪天生日,電話臨撥出去的瞬間又改變主意,打開網頁,登上賽緣藥業的官方網站,上面有肖叔叔的個人簡介,對照著生日輸入密碼,不正確。黃晟蹲得太久腿麻了,他索性席地而坐,看著保險箱發呆。她自己的生日、布丁的生日、肖叔叔的生日都不對,還有哪些可能呢?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生日?黃晟深吸一口氣,定睛看向電子屏,手指有些顫抖地輸入自己生日的六個數字——不正確。果然……黃晟苦笑出聲,心存什么幻想呢,試不出密碼才是對的,如果這么容易就被試出密碼,那保險箱恐怕也沒什么大用了。他用指腹摩挲著冰冷的鍵盤,幾乎不抱希望地輸了幾個數字,保險箱突然發出滴的一聲蜂鳴,打開了。黃晟忽然心頭大慟,渾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他狼狽地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抽泣,眼淚控制不住地滾了滿臉。——他輸入的是自己和布丁兩個人的生日。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母親,不明白她對孩子到底是個怎樣的感情,不明白她到底怎樣看待家庭的意思,不明白她到底愛不愛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黃晟擦干眼淚,可視線模糊得怎么也看不清來電顯示,只得胡亂接了電話。肖祺的聲音傳了過來:“到家了嗎?”“嗯,到了,布丁哭了一會兒,現在睡著了。”黃晟聽他聲音里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擔憂地問,“你還在忙嗎?”“還行,剛剛和交警那邊處理完畢,你聲音怎么好像哭過?”黃晟知道自己聲音瞞不住,撒謊道:“剛剛布丁哭,我也沒忍住。你要是不太忙,就回來休息一下吧,別硬撐著,會熬不住的。”“下午要辦醫院的手續,訃告發出去估計公司那邊要有說法,我還得再撐一段時間。”“好吧,你自己記得吃飯。”掛斷電話,黃晟坐在地上深深地嘆出一口氣,才打開保險箱,往里面看去,保險箱分兩層,上層放著幾件古董,下層有一疊檔案袋。黃晟拿出檔案袋,發現上面已經細心編好了序號,他打開最新的一份,抽出文件,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只見文件最上方赫然寫著。他急躁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往下面看去:聲明人肖祺,性別男,身份證號碼……他真的放棄了繼承權。這是和母親做了什么交易?黃晟死死攥著這份薄薄的文件,感覺呼吸都痛了。布丁心里有事,睡不踏實,幾個小時之后就醒了,靸拉著拖鞋走出臥室,沒看到他晟哥的身影,挨個房間找了一圈,最后在mama的書房里看到了他。黃晟正坐在書桌邊看書,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怎么不多睡會兒?”“睡不踏實。”布丁走過來,往他手底看去,“你這看的什么啊?”“一本不知所云的專業書籍。”黃晟將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的書合上,伸了個懶腰,看向他的臉,“沒事了吧?”布丁摸了摸腫脹的眼睛:“哭過一通,感覺心里好多了。”“那就好,你祺哥剛剛還打電話回來問你的情況。”提到肖祺,布丁眼神又黯淡下來。黃晟將那份聲明書拿出來,放在桌面上:“這個我已經拿到了,你不用太過擔心,你祺哥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你放心。”“祺哥什么時候回來?”“不知道。”肖祺一直到夜里十點多才回來,吃了點東西就洗澡睡覺了。兩人一夜沒有多說什么話,黃晟有一肚子問題想要問他,可是肖祺滿臉倦容,這兩天一夜的事情繁雜而又混亂,處理起來極耗腦力,他已經快到極限了。第二天早上黃晟醒來時床上沒有肖祺的身影,他起床下樓,看到肖祺正坐在餐桌邊打電話,碗里的面條已經軟成了一坨。黃晟將面條端回廚房,讓阿姨重新下一碗,轉身去洗漱,洗漱完端著新下好的面條回到餐廳,肖祺還在打電話。見他進來,肖祺簡短地說了幾句便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對黃晟道:“今天我要和公司的人還有律師見一面,你和布丁一起來吧。”“我去干什么?”肖祺吃了兩口面條,對他說:“潘姨名下有不少股份和不動產的,你和布丁都是她的兒子,她生前也沒立遺囑,遺產的分配要按照法律規定的來。”“生前”兩個字讓黃晟心里狠狠一抽,意識到那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母親是再也不在了。他坐在桌邊,看著肖祺狼吞虎咽吃面的樣子,淡淡地說:“都給布丁吧,我不要了。”“開什么玩笑?”“沒有開玩笑,我放棄繼承權,不行么?”肖祺動作一頓,放下筷子看向他:“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么嗎?”黃晟平靜地看著他,輕聲道:“你都能放棄繼承權,為什么我不可以?”肖祺臉色忽地變了。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側,卻仿佛隔著十萬八千里一般,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肖祺笑了一聲:“你怎么知道的?”“我媽臨終前告訴布丁,布丁告訴我的,”黃晟態度緩和下來,苦澀地說,“這孩子被你們的交易嚇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