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激動和瘋狂全數(shù)隨著時間而冷卻后，封厲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自己多么像個暴徒，將無辜溫和的向南無形中傷得那么深，那么重。

當(dāng)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是你。

無論是消失的向南還是從過去而來的向南，封厲花了很多時間才終于想明白個中道理。他曾經(jīng)喜歡的倔強(qiáng)少年是個經(jīng)年不滅的夢，然而這個夢卻在初遇向南的那一刻起便已經(jīng)破滅了，只不過他明白得太晚。

那個與他走過共同歲月的人，被他強(qiáng)吻一臉羞澀的人，溫順得如同綿羊般低頭為他泡茶的人，全都是向南。他所有關(guān)于這個人的記憶從幾個月前的初遇才真正開始，而幾年前那次驚鴻一瞥的相遇，不過是個美麗的幻覺。

良久，他望向宋臣，一字一頓的說：“我很清楚，我愛的人是向南，不是別的任何人。”

宋臣勾起一邊嘴角，笑得輕佻無比，“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封厲亦彎嘴淺笑，“我并不需要向你證明我的真心，時間自會說明一切。”

“是嗎？”宋臣微微一笑，頗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向南這個人雖然好到?jīng)]脾氣，但是一旦鉆進(jìn)了牛角尖，一時半會兒可不會出來，封先生你這條路似乎還要走很長一段距離才能到達(dá)終點。”

封厲呡了一口清茶，聲音自喉間滑出，如同被染上了無數(shù)的色彩，瞬間斑斕，“我等得起。”

愛一個人何其容易，要深愛卻十分困難。

人的心都是長在左邊的，所以才有私心這一說。有位作家曾說這世間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無論是你曾給我的一個不經(jīng)意的笑容，還是某次你剛好路過替我提了一回水，你說你愛得無私而坦然，其實你愛的，都是對方先給予的好感。

我愛你，短短三個字，說出來不消一秒鐘的時間。大多數(shù)人的愛情如同速食，短暫而廉價，而有人的愛情卻如同璞玉，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歲月的呵護(hù)和雕琢方能顯出其中方華。封厲的愛濃烈而深沉，一旦愛了，就絕不回頭。

天冷了愿意將你的手放在自己最溫暖脆弱的皮膚上，天熱了會拿枕頭為你扇風(fēng)直到你睡著為止，睡覺時愿意從身后將你摟在懷里，吵架時擔(dān)心你氣大了傷肝，此類種種，皆是深愛的證明。

在這所有我愛你的基礎(chǔ)上，無論花去多少時間都愿意等你回頭的人，亦是將你愛到了骨子里，連同血液融入了整個生命。

若非要給這所有的態(tài)度做一個解釋，不過一句舍不得。

這三個字簡單，也動人。

舍不得，所以寧愿舍了自己也不愿委屈你。

第53章雖見猶思

封厲和宋臣從后院出來的時候，警察來了又走了。

封棱到底沒能堅持住最初的牛逼轟轟，一見了封厲就慫了，等警察一來更是往不迭的說私了，但是鑒于現(xiàn)場破壞太嚴(yán)重，警方還是將兩隊人馬帶回去問話。

封厲出來的時候，看見向南正幫著往生居的員工收拾殘局。

向南身上的藍(lán)色棉衣有些舊了，袖口處還有摩擦過多產(chǎn)生的毛球，略顯黯淡的日光下，少年的身軀是單薄的，這個單薄的身體背面而立時，讓封厲似乎看到了這個身體深處的屬于成年人的靈魂。

封厲所有關(guān)于向南的記憶是他的溫和，與世無爭與淡然被盡數(shù)掩在微微笑著的雙眼后面。他的人生亦走得十分緩慢，不急不徐的，似要閱遍每一個四季。向南像水，清澈得如同從未被污染。又像火，被賦予深厚的感情時烈烈如風(fēng)。

封厲站在廊下，看著他彎腰將倒在地上的桌子扶起來，低頭時的側(cè)臉沒有什么表情，卻柔美得如同壁上千百年前畫就的雋秀。

愛一個人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大概就是，看到他的時候亦覺得想念。

宋臣從身后走來，在他身邊停下，兩人并肩而立，相互都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宋臣的聲音突然傳來，近在耳畔，響徹心扉，“向南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空氣似乎被這句話無限拉長，封厲心里雖警鐘大作，但臉上卻依舊是不爭不躁的模樣，“其實你沒必要告訴我。”

宋臣勾一勾唇，“若我現(xiàn)在出手，你覺得向南會選誰？”

封厲小弧度的轉(zhuǎn)過頭來，狹長凌厲的雙眼從他臉上掃過，如同鋒利的刀片，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血光，宋臣當(dāng)然不會見血，只是感覺自己的臉那一瞬間生生被割了一下，然后聽見封厲說：“既然他過去的三十年里都沒愛上你，現(xiàn)在就更加不會。”

宋臣其實并不想挑釁，但是看見封厲那個沉醉的表情，心里就特別不爽，有種兒子養(yǎng)大了終于要轉(zhuǎn)手被別人承包了的感覺。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封厲的視線依舊在庭院中的向南身上打轉(zhuǎn)，話卻是對宋臣說的，“向南能回來，你做了什么？”

宋臣裝傻，“你在說什么？完全聽不懂。”

封厲并不理會他的遮掩，徑直道：“我認(rèn)識一個人，他叫老烏。”

聞言，宋臣一怔，封厲見了，了然于心。

宋臣問：“你怎么認(rèn)識這個人的？”想當(dāng)初自己若不是有姑父這層關(guān)系，或許連老烏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呢。這個人是一個叫封城的男人的門客，以封城為唯一服務(wù)對象，外人想見他，簡直難如登天。

封厲終于緩緩一笑，望著宋臣的目光還殘留著些許笑意，“機(jī)緣巧合，他告訴我，你找了向南三年。”

既然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宋臣再否認(rèn)也不太可能，于是便大方的承認(rèn)了。

封厲聽了之后，沉吟片刻，輕聲道：“他在你身邊呆了二十年，你還他三年，到底還是你比較劃算。”

“你什么意思？”宋臣的火爆脾氣幾乎快要被點燃。

封厲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怒氣，視線重新投到院中的向南身上，他正在跟一個員工說話，微微彎起的嘴角像弦月，溫柔的、迷人的，讓人很想抱住他狠狠的咬一口，而后，宋臣便聽見身邊的男人用輕然平和的語氣說：“在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他的時候，一度很羨慕你，這長久的二十年里，你們朝夕相處，向南對你必然是沒有防備的，而你，亦珍視他。所以，我很慶幸當(dāng)年你沒有對他出手，先不論成敗，若你出手了，今天大概不會是這樣的局面。”說到這里，封厲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宋臣，醉人的嗓音配上身周復(fù)古的回廊，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