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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晟和陳郁不再長年出海,而是將舶商交由家仆代勞,他們兩人在島上過隱居生活。瀛南島的居民很少,只有幾戶漁家,趙由晟和陳郁在島上落戶后,小島才逐漸繁榮,也有海船來靠港,也有旅人前來歇腳。每年春日,總有幾艘客船會出現在瀛南島,船上的乘客拖家帶口來賞島上桃花。這些乘客不是別人,都是趙由晟和陳郁共同的親友。趙莊蝶總是來得最早,他會帶妻女,帶趙端河的兒子,在老友家中吃喝數日。賞花、釣魚、打獵、放風箏,他樣樣沒落下,玩得跟個孩童似的。趙莊蝶的日子過得不錯,戰亂時他家遭過洗掠,好歹餓死駱駝比馬大,他在瓊州開家茶館,購買田宅,衣食無憂。瓊州離瀛南島很近,有時趙由晟和陳郁也會去他的茶館喝茶聽書,到他家中做客。一般趙莊蝶在島上玩上個把天,陳繁才會到來,他來時正值桃花盛開,他與韓十一娘會帶一雙兒女過來,有時韓九郎一家也會隨船來。對了,還有俞兄,俞兄非常熱衷于攜帶家眷到瀛南島拜訪,一年甚至能來兩三趟。俞兄娶得一妻兩妾,生了一窩孩子,他家龍窯生意多年得趙由晟關照,掙得缽滿盆滿,儼然寧縣的首富,土財主。好在趙由晟和陳郁共同營建的宅子很大,有三十多間房,足夠他們居住。鄭遠涯不喜歡賞花,他很少初春上島,他神出鬼沒,偶爾夏時來,有時寒冬到。鄭家的海船永遠是條中型海船,鄭遠涯也一直是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并且仍舊孑然一身。去年冬日,鄭遠涯來訪,陳郁發現他身上還佩戴著曾元容手制的香餅,頗感意外。陳郁和曾元容一直有書信往來,但元容從未提及遠涯,不說元容諱莫如深,遠涯也從不在陳郁面前提元容,神神秘秘的。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沒抓到實證。瀛南島的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瀛南島上有了館舍、酒樓、茶坊,這些店鋪的東家,也是桃花館的主人。多年舶商的獲利,再加上島上店鋪的收入,陳郁和趙由晟堪稱富可敵國,奇怪的是他們的宅院雅致,并沒有非常奢華的物品,不知道財富都藏到哪去。島上的漁民傳聞,兩位島主與鮫人有往來,而且瀛南島從以前就是鮫人常光顧的地方。奈何世上的人們已不大相信鮫人的傳說,認為它們并不存在,漁民的話沒人相信。每隔三年五載,慕遠夷會搭乘“南家”海船,前往瀛南島,來桃花館做客。他穿人類的衣服,說人類的語言,言談舉止溫雅,風度翩翩,島民沒留意到他的不同,唯有桃花館的老仆知道他一直沒有變老,永遠是副少年模樣。身為桃花館的老仆,董宛和吳杵并不會將宅院里的秘密往外頭說。有一年,慕遠夷在春日到訪瀛南島,遇到陳繁,陳繁鬢邊已生白發,樣貌越發像已故的陳端禮,他懷里抱著長孫陳景盛。慕遠夷逗孩子玩,輕拍了兩下手,陳景盛歡喜地拍動雙手,向他撲去。慕遠夷抱住肥嘟嘟的陳景盛,笑道:“好生奇怪,這孩子親我。”身為鮫人被貓撓,被狗吠是常事,嬰兒的嗅覺又似乎特別敏銳,一般都不親近他。陳郁回頭對趙由晟莞爾,趙由晟握住他的手,溫語:“到林子里散散步?”“嗯。”兩人雙手相扣,沿著林道慢悠悠行進,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了痕跡,然而他們始終神采奕奕,康健英拔。他們身側桃花怒放,花瓣在風中繽紛飛舞,遠處傳來親友們的歡聲笑語聲。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謝謝大家長久以來的相伴,愛你們。還有個番外二,今晚也會貼上,番外只有兩篇。從此,王子與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預收文、歡迎收藏~☆、第85章番外二趙由晟又做噩夢了,他夢見自己在銀杏樹下,抱著死去的陳郁,枯葉落他一身,他的心陣陣刺痛,他因痛苦而醒來。距離陳郁病逝,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這些年,趙由晟走過很多地方,他身寄于鯨波,浮海漂泊在異域,再也沒有踏上故土。他活得像當年的陳郁,怨恨著故土,竭力尋覓著那遙不可及的東西。所不同的只是陳郁是為了尋找復活他的方法,而他是為了尋找時光回溯的辦法。在漫長的漂泊生涯中,趙由晟聽說有一種神物叫心鏡,它似鏡非鏡,能照出人的一生。據說在心鏡面前,人生的場景會像副畫絹般展開,可以伸手碰觸,進入想回溯的時光。往事痛徹心扉,如果他能回到當年,回到災難發生前,他會制止一切,他會帶著家人浮海避世,遠離紛爭。他無法力挽狂瀾,扶大廈將傾,但他可以讓所愛的人逃過劫難。讓他們活下來,也讓自己不必成為不死不活的怪物,擺脫這漫無邊際的生命,無垠的絕望。至于仇恨與復仇,在復活后,面對人事變遷,這些情感逐漸淡去了,他仿佛已經沒有恨,那些仇人的臉龐也早已模糊不清。甚至到后來,連同陳郁的模樣,他也已想不起來。其他人他是自然而然遺忘,唯獨陳郁,他是有意遺忘。人間草木的枯榮,以歲記,而趙由晟活得太久了,他歲月幾乎以十年記。他每隔十年,便要原來離開生活的地方,以免惹來事端,不老的容顏,曾讓他被人當做怪物,遭人緝拿。當又一個甲子年過去,王朝國祚短暫,被另一個政權取代,唯山河依舊,百年的風雨早已將昔日的宮墻刷得斑駁。趙由晟所生活的年代,已沒留多少痕跡,陌生的裝束,聽來竟有些難懂的鄉音,都在告知他是位異世客。趙由晟來到已經頹敗的泉州,戰火毀去了這座大港,再不見風帆齊聚的場景。趙由晟去了趟南溪,站在倒塌的陳家老宅前,雜草齊膝,早已無法辨認當年的樣子,唯獨陳家書屋那棵銀杏樹還在,繁盛依舊,高大蔽日。他厭煩了生命,已不記時節,見得銀杏樹葉黃,才知曉又一年的秋日到了。詢問居住在附近的老者,當年屋主哪去了,還活著嗎?老者說:你問的是陳景盛吧?兵亂那會,他全家去了明州,再沒回來,這么多年過去,應該是亡故了吧。趙由晟也只是隨口一問,他實則不在乎。他甚至沒去陳家的墓地,去看望陳郁,他的墳墓建在山麓,背枕一片松林。陳郁在他心中是特別的,但這份特別在漫長時光下也淡薄了許多。唯獨鮫邑,無論人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