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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擱了,他留信在查南木屋,且托看管木屋的仆人幫他傳口信,說他會搭乘趙由晟的船回國。趙由晟領(lǐng)航的這艘船,船身結(jié)構(gòu)比較特別,有著寬敞,雅致的綱首室,有著舒適、明亮的船員艙室,這艘海船從圖紙到營建,都經(jīng)由趙由晟親自監(jiān)督,所以非常有個人特色。海貿(mào)以掙錢為第一目的,所以海船都是極力壓縮船上人員的居住區(qū),盡可能多的營建貨倉,趙由晟不這么做,他清楚惡劣而擁擠的環(huán)境,容易讓船員染病。船員有良好的居住環(huán)境,也有利于招攬航海人才,連不愛上船的費(fèi)春江也都成為了趙由晟船上的隨船通事,至于船上部領(lǐng)、船醫(yī)、舟師之類的職位,也都是由能人擔(dān)任。趙由晟的海船雖然只有兩只,遠(yuǎn)不如其他赫赫有名的大海商,但他招攬的航海人才,都是一頂一的。“南家”船離開查南島,停泊在真臘大港,船上從西洋販來的部分貨物,將在真臘官場出售。貨物出售后,空出部分艙室,正好在真臘再買進(jìn)舶貨,運(yùn)往中國售賣,一舉兩得。到官場出售貨物的事,趙由晟交付費(fèi)通事和蔣賬房去做,他攜陳郁,捎兩個小廝,乘小舟沿河前往真臘的都城干旁取,都城佛塔高聳,金碧輝煌,有百塔洲之稱。來真臘貿(mào)易的中國海商眾多,趙由晟和陳郁一路并未引人注意,又因他們?nèi)豚l(xiāng)隨俗,陳郁諳熟番語,兩人一路受人禮遇。他們都是心胸開闊之人,對海外的風(fēng)土人情很感興趣,他們以往來真臘都只在港口停留,這回趁著時間寬裕,兩人打算去游覽傳聞中富貴壯麗的真臘都城。小船緩緩行進(jìn),穿過古藤和白蘆灘,鉆入雨林深處,夾岸都是草頂房屋,有時可見風(fēng)雨斑駁的佛寺,港口的繁榮不再,難以想象藏在深林中的會是怎樣的一片宮城。當(dāng)?shù)氐拇驅(qū)⑿〈丛谝黄胬屏种?,說已抵達(dá),雨紛紛飄落,霧氣籠罩,望不見遠(yuǎn)處的景致。趙由晟請船夫帶路,冒雨前行,他熟知當(dāng)?shù)氐臍夂?,雨季時雨水能從早下至晚不停歇。雨不大,滴落在臉上,帶來冰涼意,陳郁一路有種感覺,阿剩似乎來過這里,有時船夫還未指出路,阿剩就已帶他往前走,還讓他留意北面,說若是望見到一座高聳的銅塔,都城便就不遠(yuǎn)了。船夫帶他們在林中繞,走的是小路,小路走過一段,眼前豁然開朗,一條蜿蜒的大路在腳下延伸,陳郁仰頭,望見林中一座巍峨的銅塔,他手指前方喜道:“阿剩,塔在那兒。”趙由晟執(zhí)住陳郁的手,笑語:“稍后還能見到桑香佛堂(吳哥窟)的數(shù)座高塔,相當(dāng)壯觀?!?/br>眼前的樹林逐漸稀疏,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都城在雨霧中半遮半掩,二十余座金碧輝煌的高塔映入眼,當(dāng)兩人抵達(dá)城門下,站在巨壕外,一座金橋銜接城門,仰望城門上鍍金的大佛頭,守橋的金獅子,可以知曉為何真臘被海商稱呼為:富貴真臘。“阿剩,你來過這里?!标愑艉艽_定,他對他觀察入微,了解至深。趙由晟笑語:“是來過,但不是這一世。”抵達(dá)都城,趙由晟和陳郁賃下住所,在城中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早,雨停止,天邊出現(xiàn)彩虹。趙由晟和陳郁攜手出行,他們從當(dāng)?shù)氐母缓兰夜偷孟笈?,吩咐小廝帶上刀斧,開辟林道,他們騎象離開都城,往東面的密林前去。從早走至傍晚,觸目所及的都是樹林,直至一座古老的寺廟出現(xiàn)在眼前。寺廟年久失修,有二三僧人居住,廟前有一枉水池,清澈如鏡,此處便是焉司祿池,也就是傳說中的焉司祿鏡。它看起來很尋常,就是一處普普通通的水池。廟宇寂靜,四周只聞鳥獸聲,陳郁和趙由晟的身影映在水池中,他們依靠在一起,雙手相扣。這一世,他們不需要海玉魄,也不需要焉司祿鏡,他們會一直在一起,白頭偕老。海船離開真臘港,駛往七洲洋,那是一個漫天星辰的夜晚,陳郁睡在趙由晟的綱首室里,睡在一張舒適而寬大的楠木床上。陳郁透過趙由晟的肩膀,望見窗外的繁星與及一座蔥郁的海島,他無暇去思考那是否就是瀛南島,船身隨波悠悠擺動,柁桅發(fā)出吱吱聲,還有風(fēng)帆鼓動的聲響夾雜,將其余被抑制的聲響遮蔽。陳郁疲倦睡去,他發(fā)絲凌亂,眼角微紅,趙由晟披衣下床,走至?xí)盖疤幚硎聞?wù),他身為一船綱首,管理的事情眾多。案上的燭火照亮他半身,光影下,眉目顯得深邃,神情嚴(yán)肅,他專注翻看手中的賬目,偶爾執(zhí)筆記錄。半個時辰后,趙由晟的身姿還未變換過,仍是全神貫注做事,不覺煩厭或疲憊。陳郁從睡夢中醒來,摸到身邊沒人,睜眼看見書案前忙碌的趙由晟,他身影偉岸,他身后是密麻的書架,書架上放置書卷,也有不少海圖。趙由晟的綱首室是陳郁見過最別致的綱首室,布置講究,有條理,還很有生活氣息,對經(jīng)常出海的趙由晟而言,這里已然是他的第二個家。陳郁輕悄悄下床,走至趙由晟身邊,從背后將他摟住,在他耳邊低語,趙由晟當(dāng)即放下手頭的活,執(zhí)陳郁的手回床。其實(shí)陳郁也沒說什么,只是要他陪伴自己,為了讓他好好休息別累壞身體。在明月的照耀下,海船安然經(jīng)過島嶼星羅的七洲洋,這夜沒有臺風(fēng),沒有暴雨,順風(fēng)順?biāo)?。陳郁和趙由晟摟在一起睡去,在安謐的睡夢中,海船載著他們踏上返回家國的路程。多年后,陳郁將陳家的船隊(duì)留給兄長,自個和趙由晟共同率領(lǐng)一艘大型海船,船主桅上仍掛著“南家”的商號,他們兩人都是船上的綱首,甚至沒有正副之分,船員們有任何事,跟其中一人稟報(bào)就行。船上有兩名綱首,卻只有一間綱首室,他們同床共枕在船上并不是秘密,船員們也不會去議論。船員們普遍懼怕趙綱首,他武藝高強(qiáng),劍術(shù)精湛,揍起??芨釋O子似的,??苡龅剿麄兊拇急茏?;船員們普遍對陳綱首感恩戴德,他溫和寬仁,待人親善,而且能“降服”兇神惡煞的趙綱首。趙綱首在陳綱首面前,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溫柔,簡直如沐春風(fēng)。在陳郁眼中,趙由晟始終未曾變過,一直很溫柔,很深情,他們相濡以沫,經(jīng)歷風(fēng)雨,再無任何力量能拆分他們。趙由晟二十七歲那年,陳郁二十五歲,他們拿出共同舶商的錢,在瀛南島置辦家業(yè),將家安置在瀛南島。他們買下瀛南島的桃花地,營建屬于他們的宅院,這座大宅院仍被稱為:桃花館。兩年后,宅院建好,趙由晟和陳郁搬進(jìn)去居住,開始經(jīng)營瀛南島,開辟了一處海港,用于泊船。又過了許多年,王朝更替,京城里的皇帝換了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