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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見由晟家的門窗緊閉,院中空蕩,趙母和趙由磬去了寧縣,只留吳信和吳杵這對祖孫看家。卻不知,阿剩得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陳郁在趙由晟家門口停滯不前,鄭遠涯張望四周,說:“看來不能再前進,這里是南外宗的地頭,前面應該就是睦宗院。”國朝的皇族子弟,除去居住在京城,也有一部分住在福州和泉州,管理福州、泉州兩地宗子的機構,在福州的稱為西外宗正司,在泉州的稱為南外宗正司。睦宗院高墻厚門,有兵把守,除非居住于里邊的人,閑雜人等一律不得挨近,若是膽敢闖入,必被治罪。鄭遠涯很清楚皇族與平頭百姓的差異,不是因他見多識廣,這是常識。鄭遠涯本要催促陳郁走,見他仍看著那戶門窗緊閉的人家,若有所思,他心中不解:“你認識這戶人?”“認識。”“這戶人家是皇親國戚吧,就住在睦宗院外。”“是宗子的家,阿剩就住這家。”陳郁跟鄭遠涯講述過他這個好朋友,只是之前沒提過阿剩的身份。“你說的阿剩,他是個宗子?”鄭遠涯有點意外。“阿剩雖然是宗子,但跟我們沒什么差別。”“怎么可能一樣。”鄭遠涯不覺小郁是個不諳世事的人,卻因何會認為這個阿剩和他們是一樣的人,他似有深意地看向陳郁,道:“宗室可不跟商人家聯婚,尤其宗女不許嫁商人,嫁番人,半番也不行咧。”陳郁覺得這跟他和趙由晟有什么關系嘛,他們都是男的,又不聯婚。鄭遠涯見陳郁不以為然,說:“我倒真想見見你的這位阿剩。”“為什么想見他?”“稀奇,我從沒聽說有宗子跟商家子交情深厚。”陳郁笑語,等阿剩回來,你自然能見到他,阿剩人很好,尤其待朋友講義氣。見他提起阿剩時情感豐沛,鄭遠涯想兩人看來很要好,然而宗子在他的認知里是群又高傲,又跋扈的人,卻不知道這個阿剩是怎么跟小郁交上朋友的。兩人離開,穿過驛街,騎馬途徑古蓮寺,突然寒風吹面,陳郁抬頭,認出院墻內一株高大且光禿的銀杏樹,樹葉早落盡了,冷風中抖動的枝丫,仿佛顫在陳郁心口,他頓時有種道不明的惆悵感。曾經金葉紛落,一片片淹沒在前塵往事中。作者有話要說: 由晟:半番是不能娶宗女,但應當不禁宗子娶半番。導演:所以你是想表達……由晟:不,你想多了。☆、第29章第29章初春,陳端禮帶陳郁、戚適昌到城西吳先生家送上束脩,完成拜師儀式。吳先生很年輕,不到三十歲,教學態度認真,廣受家長好評,就是收費貴。對陳端禮而言,錢不是問題。吳先生家離陳家不遠,腿腳便捷,每日清早過來陳家授課,午后返家,風雨無阻。教學的場地,就在陳郁居住的院子里,陳端禮讓人布置出一間清幽的房間,擺上兩副課桌。吳先生有一件厚重的書案,教學時,他總是站著,從不坐,居高臨下注視學生,別想搞小動作,他功課抓得緊,戚適昌簡直苦不堪言。陳郁在家受學,自在舒適,沒什么秦氏兄弟來抓弄,曹五郎,韓十郎來sao擾,他認真聽課,專注學習。吳先生很喜歡陳郁,這個學生性情溫和,人也聰慧,上課時心無旁騖,對于明顯是來陪讀的戚適昌,吳先生一樣教導他,雖然他對讀書毫無興趣,態度敷衍。雖說是在家讀書,也有休假的時候,跟書館一樣休。對于這個剛十五歲的兒子,陳父的要求不高,只讓他讀書時好好讀書,玩耍時注意安全。遇到休日,他可以外出游玩,不過陳端禮不大許他跟鄭遠涯到處亂跑,前往魚龍混雜的地方。這個休日,一早天色昏晦,墨玉啟開窗戶,又忙關上,嘴里念念有詞:“看這天是要下大雨,奴家得趕緊去看看書齋門窗關沒關嚴實。”陳郁剛起床,僅穿好衣服,頭發還沒梳理,他淡語:“不會下大雨。”墨玉本來一只腳已邁過門檻,聽到陳郁的話,她皺了下眉頭,但沒說什么。墨玉還是去書齋察看門窗,雖然她覺得陳郁這么說肯定不會下大雨。陳郁沒等墨玉回來幫他梳發,先行出寢室,他站在檐下,感受空氣中聚集的水汽,舒適得要睡去。他靠柱合眼,潮濕的春風潤澤他的雙唇,烏黑的長發垂在肩上,斜風輕弄。他聽到前方有女婢在和人親切交談,喊那人戚三郎,陳郁睜開眼睛,見到已經挨近自己的戚適昌,他走路像貓一樣,一點聲響也沒有。“今兒要下大雨,我看也不能出城騎馬,要不我們去慶舟茶坊聽書?這兩日,說書先生在說,可精彩了。”戚適昌邊說邊掃去落在發上的水珠,動作粗魯,把一幅軟巾子弄得歪歪斜斜。“適昌,我今日不想外出,你自個去吧。”陳郁慢悠悠地,很懶散的樣子。“那行,我出去了。”戚適昌衣物講究,沾沾自喜,平日里儼然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而且手頭闊綽。陳端禮待他雖不至于像親生兒子,但也十分關照,他自來城里,日子過得如魚得水。陳郁在毛毛細雨中穿過院子,他看了會雨,聽墨玉喊他梳發,他才過去。他坐在鏡臺前,由墨玉為他梳理頭發,結編成髻,墨玉心靈手巧,總是能梳出時興好看的發型。窗外很快下起雨來,但只是小雨,陳郁前往書齋,瀏覽書架上的書卷。他取下一本,靠著一張矮榻,翻閱書卷,耳邊雨聲淅瀝。當鄭遠涯前來找他時,發現他臉上貼著一本打開的話本,一只白皙手臂整個露在袖子外,已經睡著了。鄭遠涯拿走書,入目他的睡容,竟似被迷惑般,在他眉眼唇鼻上流連,喃喃自語:難怪都說他是鮫女的兒子。春日,對陳郁確實是個好時節,常有陰雨綿綿的時候,而眼見著,清明快到了。墨玉收拾陳郁的行囊,見小主人在鏡臺前端詳自己的裝容,揶揄他:“小郎君去南溪掃墓,正好能見到心心念念的舍人。”陳郁整整衣冠,悵然道:“我去南溪掃墓,阿剩去廣州掃墓,碰不著面。”按行程,趙由晟應該早已踏上去廣州的路途了。這是墨玉沒意料到的,不想趙由晟居然這么難見,說來,他離開泉州城也有好幾個月了。南溪,是陳郁大想回去的地方,他七歲歸國,在南溪住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那是一段可怕的時光,父親不在身邊,由祖母看管他和異母jiejie陳纓。在南溪,陳郁受到虐待,直到陳父一次突然回鄉,發現他身上的傷痕,心疼且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