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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理會謝歡的故作糊涂,她自顧自往下說了下去: “若是上北真的收進我朝疆土,北紹至少太平五十年,無人再可動搖。” 她的聲音很緩也很慢,與謝歡說的十分仔細,“戰易戰,守難守;你切記,兵權化整為散,封些武將,固守邊境。” “哀家并不清楚你執政的底細,但好在段升、白慕石、與那個狀元賀同章都是能臣。段白二人尤其,他們受哀家兄長所托,掌權治國,他們的話你要多聽。” 頓了頓嗓子,望向謝歡,又忽問道: “你為帝多年,可知曉北紹最大的敵人是誰?” 魏榮芊的這番言論徹底打亂了謝歡的思緒。 他不是不知曉眼下該如何治國行策,而是疑惑太后特意召他來,是為了同他說這些? 雖然一時半會猜測不出太后的用意,他沉吟了片刻,但還是誠然答道: “大榆。” 點了點頭,還算滿意。 “眼前的和睦不過是一時的和睦,大榆同北紹自古以來便是敵手,中原地大物博,一分為二,他們想北上,我們想南下,這一點從未變過。” 似是有些疲乏,揉了揉額角,口中并未停歇:“央兒善戰多智,你身在西平了解甚少,要知曉出了北紹,他的威名并不低于他的父親,只要他活著,對于這列國諸侯來說,便是一種震懾。” 四目相對,鄭重叮囑: “無論你歡喜與否,要時刻謹記,留他性命。” 不為舊情、不為魏家、不為她,哪怕是只為了北紹,魏央也絕不能動。 “母后多慮了,”謝歡溫聲輕笑,不以為意地答道,“兒臣與北紹日后還要多仰仗他,又怎么會打將軍的主意呢?” 他這副祥和靜好的模樣,讓魏榮芊心中拿捏不定他的態度。 無心同他太極, 她直直地盯著謝歡的眼睛,一字一句再次叮囑: “你必須答應哀家。” 沒有拒絕的余地。 謝歡一頓, 面上漸漸收回了笑意, 開始意味深長地望著太后,一言不發。 兩人皆都各自捉摸不透對方的意思。 過了半晌,謝歡放下了偽裝, “母后讓朕留將軍性命,那將軍他是否想過要給朕一條活路呢?”他微微勾唇,笑意輕風,卻滿含譏諷,“只怕母后您自己都不曾想過要讓朕活出這個新年吧?” 氣氛急轉直下,方才還母慈子孝的場面因他的這番話瞬間凜若秋霜。 魏榮芊淡淡地望著他,目光沉遠,也不反駁。 猜不出在想什么。 謝歡正襟危坐于榻,見她不再說話,便收了兩分戾氣,挽袖自顧自地斟起了茶。 他輕聲道: “一切皆是注定, 母后您是知道的。 我若能活,他必死無疑。” 直截了當,打開了天窗。 國無二主,朝無二君;他奪回權勢的那天,便是魏央命歸黃泉之日。 不是他不容他,而是,從始至終,他才是那個不被容之人。 話雖如此,但他也并未因太后的話而昏了頭腦,他心里清晰,眼下還未到與將軍府反目的地步。 魏央權重,且心思極深, 這盤棋很大,需得用很長的一段時間,慢慢下。 外面的雨勢越下越大,瞧見謝歡飲茶的模樣,魏榮芊的心忽然安定了下來。 若是為心底的私怨負氣, 或許她不必憂慮擔心, 自古君王少自由, 皇帝以后會慢慢悟懂這個道理。 ☆、始料未及 冬雨凄凄雜亂, 卻令人格外安寧,聽著窗外的風雨交加,她頭沉腦昏, 困意襲來, 乏乏欲睡。 “你早猜到玉璽不在哀家這里了。” 喃音入耳, 謝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魏榮芊強撐起精神,同他道:“你想要皇后的孩子, 可你不敢妄動, 因為這個孩子的背后除了哀家,還有魏府。” 有魏冉的母親,有魏府的親兵,還有整個不受魏榮芊控制的魏氏宗族。 “你還算細心,竟知曉魏府同哀家早生嫌隙。”不由得贊了一句。 她將目光投向謝歡的面孔,疑惑中摻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那你可知曉, 魏府與哀家為何不同心?” 謝歡自然看不懂她眼中的復雜,他只知曉, 魏府同她離心本是出自自己的一手設計。 談何‘細心’二字? 當然, 他也不會真的同魏榮芊和盤托出。 搖了搖頭, 薄唇微啟, 只吐了兩個字: “不知。” 眸色沉淡, 心道自然。 饒是再細心, 也難聯想出什么是非因果來。 也罷。 “魏府不算什么,”她很快正了正神色,繼續道:“你若真有心, 就應該知曉先從將軍府下手。” “如何拿回兵權與玉璽?”忽如其來的問了一句,不等謝歡出聲,她又自答, “月兒是關鍵。” 謝歡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太后這是在教他如何和將軍府斗法? 并未理會謝歡的一臉疑惑,魏榮芊沉聲同他仔細交代。 “央兒這個孩子雖跟哀家不久,但哀家卻十分的了解他。” “他同他的父親一樣,若是無便無了,若是真的出現了一個他認定的人,刀山火海能闖,唾手江山可放。” “這種不管不顧的瘋狂,攻是最利的劍,守是最堅的盾;聽起來煞有其事,實則卻是致命的軟肋。” “自古溫柔鄉便是英雄冢,你明白了這一點,便明白了他。” 說來可笑,比起一直養在身邊的兒子,她竟是更了解魏央這個只跟了她幾年的侄子。 無聲自嘲地笑了笑,她繼續道: “昔年先帝能用央兒的母親換我兄長我一生忠肝,今日你大可效仿先帝,舊招新用。” 至于如何效仿,如何新用,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歡兒或許是聰明,可他常年圈養在深宮,躲在她羽翼下,再如何聰明,又怎么抵得上央兒的身經百戰。 一如她比不過她的兄長一樣。 哥哥, 就讓我再偏心這個兒子最后一次吧。 ‘月兒是他的軟肋。’ 這是魏榮芊要傳達給謝歡的意思。 在這層深意里,她又動了個不易察覺的小心思。 他希望謝歡能夠把月兒留在宮中,這樣冉兒的孩子就還有一絲依靠。 謝歡還未從混亂中理順思緒,他疑心于這是否是太后與魏央共同做的一場局, 或是太后為解眼前困的另有他計。 就算撇開這些疑慮不談, 她為何自信自己會聽信于她的話呢? 他知曉白問月這個女人在此局勢中或許舉足輕重,但從未下過‘她會是魏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