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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與謀算。 太后屠殺謝氏是實、涉政治國是實、政權不放也是實, 我有何本領, 或是勸太后還政于主、或是勸皇上放下舊怨, 讓他們重修舊好呢?” 回想起那段茫然的日子,魏冉的語氣多了一絲無助與自責。 她喘的力竭, 卻又堅持要說完。 “我并無那個本領, 單是維持現狀,努力不要這段關系惡化,我就要付出性命。” 白問月心中一顫,心疼地瞧著她,泛起一絲憐憫。 她知曉,魏冉要說的重點來了。 “姑母的意思, 是除我以外,后宮任何一位妃嬪都不能生下皇子;可我卻知曉, 這后宮所有人, 誰都可以有孕, 我絕對不能。” “我怕, 我怕隨著這個孩子來的, 是我魏氏忠魂不眠, 和上百年所堅守的忠名,毀于一旦。” “我也怕,因為這個孩子, 我的夫君日夜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她眸目中是一潭深水,無光無色,深不見底。 “我不能有孕, 所以我私下偷服避子湯,不厭其煩地讓張之仲為我開方子。” 她微微轉頭,對上白問月的眼睛,忍不住哽咽:“月兒,你知道嗎,這并不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淚水從眼角滑落,有苦有責,卻唯獨沒有悔過。 白問月撥開她面上緊貼的頭發,替她拭淚。 過了片刻,她又繼續道: “后來,身子不知不覺毀了根底,原以為自此便有孕無望了,可上天又愿憐憫于我,盡管機會微乎其微,我還是又懷了身孕。” “從我有孕的那一刻起,張太醫便同我說,這個孩子是生不下來的。” “原本也沒有打算要,誰會在乎他生不生的下來呢。 可太后意外得知了我有身孕,一切又都變了質。 知曉自己有孕的這八個月里,有七個月我都在想,要如何拿掉這個孩子。” “你們把我保護的太好了。”她無力地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 “張太醫使盡了渾身解數為我調理,加上內務府源源不斷的補品,甚至是你也被留在了宮中,為了這個孩子勞心勞神。” “我偶爾聽聞欣妃為孩子親自縫衣納鞋,念詩彈琴,恐稍稍有一絲的委屈了它; 再反觀自己,同為人母,我竟日日想著,如何害死自己的孩子。” “于是我便突然改了主意,又想把他生下來了。我想,或許他的出生,不會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碰巧,那時張太醫同我說,胎兒經過細心調養,已無大礙,只是我身體根基已壞,怕是難生,若是強要,恐會有性命之憂。” “他勸我若是想拿掉,宜早不宜遲, 只可惜我,已經不愿意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讓我的孩子平安出生。” “我一邊這樣想,我一邊又怕,就這樣拖到了今日。” 最后果如張之仲所料,她賠上了性命,生出了這個孩子。 頓了頓嗓子, 魏冉的眼睛忽然泛出了一絲的光,她問: “月兒,我的孩子好看嗎?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白問月彎唇笑了笑,眉目溫意地答她: “長得很好看,是個男孩,眉眼像謝歡,嘴巴像你。” 她也跟著笑了笑: “那就好。” 魏冉的喘息開始急重了起來,白問月從恍惚里走了出來,輕輕吸了吸鼻子。 “讓宮人抱來給你看看吧。” “我去喊人。” 青燈孤寂,檀香繚繞,門外的宮人跪成了一片。 她去抱孩子的時候,謝歡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長樂宮。 果真是個絕情的男人。 高成和幾個宮女將皇后扶坐起來,然后白問月抱著小皇子坐在她身旁,盡量往前湊的緊一點,讓她看得仔細些。 魏冉看著孩子,笑的十分溫柔。 嬰兒生的十分粉嫩水靈,細眼薄唇,耳輪清晰,乍看之下,長得很像謝歡。 奶娘喂過后,經過一陣哭喊,他此時睡的正是香甜。 魏冉仔細盯著它圓嫰的臉蛋,一刻也移不開眼, 只是看著看著,便忍不住落下了淚。 她剛生下來的孩子,她卻連抱都沒有力氣抱一下。 氣虛如絲,喘急不上,忽然失重。 倒在了厚枕上。 滿屋跪著的宮人早已淚面模糊,高成低著頭,泣聲不斷。 白問月將孩子交給了他,忙去扶魏冉。 魏冉靠在她的肩上,意識游離。 面上有溫熱滑過,白問月沉了沉聲,輕問: “你可還有什么心愿?” 我都能替你完成。 魏冉微弱的呼吸聲穿過耳畔: “我很累, 我想回家。” 她想回到那個親人俱在,宗族平盛,每一個魏家人都不用再為了戰爭與權勢,賠上性命的魏府去。 可是如何能回呢, 魏家已經沒人了。 白問月一下一下拍著她,鄭重點了點頭。 “好,帶你回家。” 魏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掙扎著移動自己的手臂,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著白問月的衣角,喘著微氣,聲如細蠅, 她說: “月兒,倘若日后我的兒子,不想一生困于謝魏。” “想個辦法,讓他走吧。” 江山也好,權勢也罷,都不要了;謝家高位,魏氏忠名,什么別再讓他背負了。 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 平安簡單,順遂一生。 聲止,手落, 氣息頓住,萬物戛然。 “娘娘!”高成帶頭開始哀嚎,連綿不斷的哭聲忽起,聲音高低起伏。 白問月抱著魏冉的手緊緊不放。 她緊閉著雙眼,吸氣沉重。 過了許久,睜開。 “好,我一定都答應你。” —— 天和十九年,十二月十號, 北紹天皇后魏冉產子身竭氣衰,崩逝于殿,享年二十一歲。 謚號孝惠賢。 皇后過逝不久,宮中忽起傳聞, 說是皇后彌留之際,太后與皇帝皆未在場,當夜長樂宮上下說得上身份的,只有一個將軍夫人,陪伴在床。 太后病重不起,魏府畏縮不前,皇后至死不得半分重視。 看來魏家大勢已去, 吾皇掌權,指日可待。 魏冉一死,白問月心里日益沉重,她不愿同謝歡在這種輿論口舌上費功夫。 便任由他們去了。 正值寒冬臘月,新年臨近,皇宮內外掛起了喪幡。 國母薨逝,天下皆悲。 喪葬吊唁持續了七日,在這期間,段聽竹在碧福宮悄悄誕下了一名男嬰, 母子平安。 聽聞謝歡為那個孩子取了一個好聽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