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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的能力,怎會保不住個人? 緩了緩面色上的尷尬,齊謂從酒桌上走了下來,蹲在賀同章的身旁,認真同他說道: “大人,豈敢戲耍您? 賀夫人是真的死了,這是您的母親在大殿上親口所言。” 似是怕他不信,又補了一句:“如今,整個西平都已知曉賀夫人清白受辱,尋仇孫家,您為妻定罪之事。” 誰會無中生有,搬弄二品大官的是非呢? 賀同章在牢中待了太久,對牢外的事一無所知。 不過幾月。 母親?大殿?受辱?尋仇頂罪這他知曉。 可玉兒,怎么會死呢? “你……”聲音忽然有些發顫,他醞釀了許久,始終不肯說出那個字眼。 “所說皆實?” 齊謂望著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生不忍,可還是點了頭。 “賀夫人,確實死了。” 蒼穹顛倒,日月難分;耳內鳴聲炸裂,目光所至處,皆是無止盡的黑夜。 忽地回到了九歲那年。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林丞相府里,曾有兩棵茶樹。 那兩棵樹,名為永生,來自南疆。 此樹四季長青,兩季開花,花可入藥,葉可做茶,木質堅硬致密,紋理浮動精細。 比之紫檀,更甚。 是所有名貴之中的,最貴。 ☆、怒不可遏 永生茶的木材, 長成極慢,非百年不能成料;加上它本不是產自北紹,種養在西平, 只說存活便是難上加難。 這樹彌足珍貴的地方, 不僅是它寸木寸金, 渾身是寶,還因源于這樹自長成起, 除非外力, 否則不調不落,不滅不死。 一旦開始,即為永恒。 賀同章畫的那副圖上的連理木,便是這兩顆永生茶。 取意結連理,求得生生世。 這兩顆極其珍貴的樹,一顆被林丞相許給了幼女林思荷, 隨她移嫁去了白府。 還有一顆,便是許給了林雙玉。 林承指婚的第二日, 同林雙玉說時, 便許了她:“我知曉你向來敬愛你的八姑姑非常, 也想做個她這樣的女子。 但你們性格終有異同, 所求也并非一處。 我不能教你做些什么, 便將另這外一顆永生茶許給你, 他日你與予木成婚后,這樹你便也學你的八姑姑,移走罷。” 聞言, 林雙玉欣喜若狂,不僅是她得了這棵令人垂涎的名樹,還因為她往后,會名正言順地嫁于賀同章。 彼時。 被移去白府的那顆永生茶,在林思荷死的當年,一夜枯枝,花葉凋盡。 白問月無聲地落著淚,默默撿起所有的枯葉,望著冷風中光禿的樹枝,似是瞧見了母親的魂靈,同她笑撫。 至此,冬寒夏暑,冷熱飯飽,再無娘親。 白問月耿耿于懷了許久,接受了母親的病逝,卻始難放下母親的這顆愛樹。 白慕石也曾為她尋了多處,可此樹長在南疆,本是珍品,又極難養成。 尋無可尋。 之后便是白王氏進門,白慕石明曉這樹已然回天無力,索性找人伐了,斷了女兒的念想,做了兩張木床。 一張給了白問月,一張留在了他的院內。 奢侈無比。 而另外給了林雙玉的這一顆,因林府南遷,一直養在舊府中無人問津。 賀同章回了西平后,曾去偷偷瞧過,枝繁葉茂,一如既往。 長得正是鼎盛。 他曾在心里同林雙玉暗暗許諾,若她有病好的那日,便親自請旨,將林府的故宅重開,再修書永安,重新給她個萬眾矚目的成婚禮。 名正言順搬回丞相府。 那個他們住了多年的地方。 然而,世事無常。 他萬想不到,林雙玉清醒之日,便是一切結束之時。 齊謂連聲喊了多久,他眼中才重新有了光亮,思緒恍惚,尚不清醒。 他心中知曉,所有的一切, 錯皆在他。 當年,若他未信母親的讒言,不顧阻撓,執意將此事查個清楚,明曉她所受過的委屈。 便如何也不會有今日了。 齊謂一字一句地將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講與他聽,無論是泗水舊案,還有孫家新案,他心中只有一句。 有愧于我的妻。 怎么能讓她委屈這么多年,又親下殺手呢,千金之軀,失貞于人,是何等的侮辱。 她是將軍遺女,又愛他如命,如何承受的住如此奇恥大辱。 孫家,死不足惜。 只是不知,不曾妄害過任何生命,一向心善溫婉的嬌妻,趕赴廊平投毒行兇。 心中是否也曾怕過。 他竟疏忽如此,何以為人夫。多年來,說要給她安穩,全是笑話。 我配做什么人? 空洞的雙目久未回身,靈魂似是抽離般,木訥無言。疼痛到麻木,便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齊謂見他面色失常,心中難掩驚慌,宋大人只囑咐他將此事原本地告知賀大人,卻未說,他這樣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 還能不能繼續說。 有一瞬間齊謂忽生出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他的行為,同外面那些處心積慮想要賀大人死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賀大人?”小心翼翼地有喊了一聲。 心底止不住的害怕。 賀同章動了動唇,還未張口答話,胸口一股熱流,腥甜翻涌。 口中的鮮血源源不斷流出。 他依然筆直地盤坐在那兒,只字未言。 齊謂徹底慌了神:“賀大人,賀大人。” “你可莫要嚇卑職啊。” 你若是有個萬一,我如何交差? 桌上的幾名獄卒見賀同章如此,心下難忍困惑, 夫人離世,雖也恩愛,但大可再娶。這世上什么都是稀罕物,卻唯獨女人貧賤。 何以傷心如此? 大人畢竟是大人,他們便是真的心有疑問,也只敢在心里疑問。 斷不敢問出聲來。 過了許久,賀同章艱難地開口,終于答了一句。 “無事。” 齊謂擔憂地望著他,哪里像是無事的模樣。他恐再多生別事,不敢繼續多言,連忙將桌上的三人驅走,草草收尾。 “大人,您萬要撐住。夫人之死尚還蹊蹺,您若有何想不開,她便是真成一縷冤魂。”他話說的真誠,在這混沌中欲抽出一絲希冀,讓他堅持下來。 至少, 要堅持到明日。 說到蹊蹺,死寂沉沉的瞳孔,閃過一絲光亮。 果有奇效。 齊謂見有些反應,連聲又斷斷續續同他說了許多安撫的話,賀同章緩慢張了張口,打斷了他。 “去吧。” 他心中,有數。 受教林承,十幾年寒窗,從千萬人里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