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遠緊緊地摟了摟他：“師父說了，你要是被山上的精怪傷了，一定要去找他。”

初皚眉頭大皺，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話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會“被”傷？

初皚感覺自己渾身都涼了。

能做出短刀來的龔道長，沒有理由看不出自己是一只狐貍。

他之前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普通的道士確實看不出自己的身份，但龔道長明顯見多識廣。這個世界比前兩個都難，他本來就不該用正常的思維來考慮問題。

他努力地使自己保持著冷靜，飛快地回想著他和楚云遠與老道待在一起的那幾天里，老道的表現。

老道那幾天對他特別好，告訴了他附近山上所有的精怪、跟他說以后楚云遠犯渾欺負自己就去找他給撐腰……

初皚瞇了瞇眼睛。前者可以理解為在跟他這個“狐貍精”透底，而后者，就相當于直接站在了自己這邊——

楚云遠硬邦邦的木頭腦袋一個，他跟他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卻依舊沒能成功扭轉他對于“好妖”和“壞妖”的認知，只是牽出了一點苗頭。龔道長當然也知道這事，所以提前跟他說了這么句話，防止楚云遠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后對他大打出手。

初皚瞇著眼睛。老道并沒有向楚云遠揭露自己是狐妖的事實，也沒有讓他遠離自己，反而是讓他在自己受傷之后去找他。

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傷口上的痛感又回來了，他自顧自地蹭了蹭楚云遠的胸口，呻-吟了一聲。

楚云遠的手臂再次收緊了一些，聲音有些焦急：“別怕小皚，別睡，千萬別睡……”

一個時辰后，他被楚云遠輕輕地放在了老道的床上。

老道幫他的傷口止了血，又敷上了藥膏。

他感覺渾身的元氣回來了一點，便睜眼看了看老道，發現老道也在看著他，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是正在思考著想要說些什么。

他就默默地回看著他。

楚云遠在一旁碰了碰他的額頭，得到了他“感覺好多了”的回復之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隨后，楚云遠看向了龔道長，道：“師父，你做的那把刀好像壞了，不僅讓那只雞給跑了，現在還連療傷的功效都不好使了?！?/br>
龔道長：“……刀沒壞，是姬無道的功力太深了。”

他的眼神動了動，又接著道：“小皚的身體和常人不太一樣，你那把刀，以后少在他面前拿出來。”

初皚：“……”

他本來還存著一絲僥幸心理，感覺老道的所說所做，即使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能說通。然而現在老道說了這句話出來，就證明他已經完完全全看穿了自己。

楚云遠不知其中深意，點頭回了聲“哦”，趕緊把腰上掛著的短刀往背后挪了挪。

老道：“……”

老道擺了擺手：“趕緊的，上山去找點吃的回來，小皚得補身體，我也沒吃飯呢。”

初皚：“……”

等楚云遠離開了之后，他終于看向了老道，頓了一下，垂了垂眼，開口：“……道長，您……”

老道給他倒了一杯水，道：“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初皚：“……”

初皚：“謝謝您沒告訴他?！?/br>
老道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道：“這個得你自己來?！?/br>
老道頓了頓，又繼續道：“你身上沒半點煞氣，沒害過人，你當初和小遠在我這里待了那么多天，我也能看出來你是個好孩子?！?/br>
初皚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水，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老道看著這只狐貍喝水的樣子，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他那個混蛋徒弟為什么會喜歡上他了。

初皚的模樣太有欺騙性了，尤其是現在，失血過多臉色發白，就是一只乖乖巧巧的小狐貍，讓他都差點萌生出保護欲來，更遑論血氣方剛的楚云遠。

老道頓了頓，繼續道：“小遠也是個苦命的娃。既然你倆都看對眼了，我當然也沒什么要說的啦?！?/br>
“不過，我有個問題一直都沒想明白，”老道捋了捋胡子，看著他：“你起碼有五千歲了，再過幾年飛升都不成問題，怎么就看上小遠了呢？”

初皚：“……”

他看了看老道的神色，飛速地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老道靜靜地聽完了他和況祁的故事，頓了好久，似乎是在消化。

初皚也不言，默默地等他反應過來，卻看到老道笑了笑：“我說呢……”

初皚：“？？”

老道看了他一眼，笑道：“小皚，你這一世應該會拿到兩片靈魂?！?/br>
初皚：“……”

初皚：“怎么說？”

老道張了張嘴，本想直接告訴他，臨到了卻改了主意：“這個得讓他自己來說?！?/br>
他既然沒有告訴楚云遠初皚是狐貍，就也不應該告訴初皚楚云遠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年輕人的事情得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

初皚：“……”

他磨磨唧唧的纏了老道半天，老道除了說了一句“真跟楚云遠一模一樣”之外，就再也沒說什么。

初皚：“……”

他xiele氣似的靠在了墻上，歇了半晌，終于放棄了這事。

頓了頓，他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看著老道伸出了手：“好吧，我不問了，我還有一件事?！?/br>
他撤掉了手上用于掩蓋的法術。

這是他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的原因之一。他反噬的問題不能再等了，龔道長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稻草。

龔道長的眼神猛地暗了一下，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只狐貍有著上萬年的修為，卻依舊害怕他的短刀。

初皚的兩只狐貍爪子上布滿了皺紋，比他這個活了快八十歲的老頭子手上的皺紋還要多，并且，已經有蔓延到小臂的趨勢了。

初皚：“有什么辦法阻止嗎？”

老道：“這是……經過每一個世界時的反噬？”

初皚：“不止，上個世界里我的空間遭到過一次波動?！?/br>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橫在了左手手指的根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反噬是在這里的。后面的都是今天新添的。”

老道：“……”

他起身翻起了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半晌，翻出了一顆丹丸，塞進了初皚的手里：“短刀的威力非同小可，你把這個吃了，可以阻止短刀的反噬再擴散?！?/br>
初皚聽話地吞了下去。丹丸的藥味很濃，入口有些苦，咽下去之后又發覺嘴里有點甜。他緩了一會兒，覺得身上舒服不少。

他沖著老道眨了眨眼睛：“好吃?！?/br>
龔道長：“……”

老道得意地說了句“那是”，之后眼神再度暗了下去，道：“但我沒有辦法阻止在兩個世界之間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