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6
平云夫人,轉頭對易勒石媚笑道:“家主,你早該來找我,你現在這么年輕漂亮,說不定陪我睡幾次,我就不背叛你了。” 易勒石喉間發出幾聲咻咻聲響,像煙花在喉嚨里爆破了。 但他隨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又抬頭對燕綏道:“聽說你令人把圣旨送入城,便算我接下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當年救過先帝的命,曾得先帝醉后立誓,朝廷對長川的一切舉措,必須我親手接旨親口應諾才算數,否則皇家后代,必遭天譴。”他狡黠一笑,“我不會接這旨意,你爹就要承擔遭天譴的風險……此次事了,有的是嫉妒痛恨你的人……等著再接一整個景仁宮的彈劾狀,和你爹離心吧……” “你不是接了嗎?” 易勒石:“!!!” 半晌他反應過來,看向先前他抓住,后來中刀之后才落下的那個大一點的套娃。 “裝悲憤扔過去,我真要接你就贏了。”文臻聳聳肩,“怎么可能呢?我們家殿下,報仇從來不過夜的。” 易勒石那一番悲憤的質問,扔過去那套娃,不過是想讓文臻心軟心虛罷了,里頭定然是藏了機關的。 燕綏以其人之道還其人自身,扔回去的時候,已經把圣旨塞了進去。 易勒石怕套娃落地觸發機關暴露自己,不得不接。 接了,也就上當了。 論起算計,燕綏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易勒石徹底不說話了。 他眼睛虛虛地闔著,雙手向后撒開,倒在馬車口,微微偏著臉,雪花落在他顴骨上,半天不化。 他死了。 四面蔓延開無盡的靜默,只留風雪聲肆虐。 段夫人緩緩地走了過來,她眼神里似乎藏著一整個星河的悲愴。 易秀鼎有點木然地走過來,要幫段夫人將易勒石的尸首拖走,她從方才開始,就失去了全部的表情和動作,整個人像個雪做的人偶。 但她并沒有來得及幫忙——易勒石忽然眼眸一張! 他是詐死! 易秀鼎大驚搶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易勒石狠狠一腳蹬在段夫人身上,將她蹬飛撞到離最近的林飛白,自己借著這股后坐力倒躥進馬車,他身前鮮血灑成一線,身后則是車門大開一覽無余的馬車內部,他倒撞進馬車,已經被拽掉的門簾頂端忽然降下一塊鐵板,然后整個車車窗車底都咔咔伸出鐵板,將車包裹得刀槍不入。 那邊,一直扣著厲笑沒放的范不取也有了動作,他將厲笑頂在身前,向著馬車的方向猛沖,他的手下則比他還快一步,早已拍馬猛沖上前,護在了鐵馬車的兩側,而在不遠處的湖水里,忽然咻咻飛出兩條勾索,勾住了馬車邊緣探出的兩個搭扣,湖底下似乎有機器在絞動,失蹤有一陣子的理刑長老穿著水靠,幽靈般從水底冒出來。 而坐在高處的文臻燕綏聽見身后風聲狠厲,一回頭看見廢墟里站起cao弓的易燕吾,拉弓如滿月,對著兩人。 一時間易勒石最后的所有人手齊齊出動,只求護著他逃出此刻的樊籠。 易勒石已經進了馬車,沙啞的大笑聲從馬車內傳來:“月情,你還是那么心慈手軟,一次殺不了我就永遠殺不了我了知不知道!明白了嗎?我帶去青州接你的馬車,其實是為我自己準備的……啊!” 最后一聲忽然變成了慘叫,比剛才段夫人給他那一下還狠。 所有奮勇做最后一博的人,下意識地停住了手,驚疑不定地看向馬車。 只有那鎖鏈還在不停地把馬車往湖里拉,易勒石卻沒有了聲音。 范不取震驚大呼:“家主!” 理刑長老在湖里叫道:“沒事!不會有事!那車里你看見的!沒有人!” 范不取知道沒有人,還知道那機關不經過家主自己無法啟動,知道那轎子沒別人進去過,可那樣更令人覺得可怕好嗎! 轎子已經被密封了,連血都漏不出來。 卻有一陣咕咕的笑聲傳來。 聲音一開始很悶,很低微,在這凌晨幽寂的雪夜里,像是雪花里生出的妖在低笑。 眾人面面相覷,四處尋找,隨即震驚地盯住了馬車。 馬車里有人在笑! 一聽就不是易勒石! 可里面方才門簾扯下一覽無余,明明沒人! 是易勒石的鬼魂嗎…… 不知道誰的牙齒微微打戰聲響,細細密密,聽得人心頭發涼。 燕綏忽然一抬手,奪奪兩聲,兩柄飛箭投入水中,鎖鏈隨即停止絞動,馬車停了下來,最后的鎖鏈摩擦雪地聲響也沒了,那笑聲伴隨牙齒打戰聲便更加清晰。 燕綏飄下來,他落地的那一刻,馬車開始解體,一方轎板傾斜,易勒石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滑下來。 他的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 他的胸口上,蹲著一個小小的孩子,手里拿著一柄沉重的,沾血的小小鐵錘。 她皮膚幼嫩,瘦如骷髏,頭上有個皺褶橫斜的瘤,雖然瘤子比之前已經小了一些,但看起來依舊十分可怖。 她眼神有些狂躁,拿著小錘子,對著易勒石的腦袋,游戲一樣,一會兒敲一下,一會兒敲一下。 不時格格笑一聲。 那鐵器接觸腦袋發出的清脆不斷的骨裂聲伴隨著她空空的笑聲,讓人心里也似被敲裂再揉碎了一般,既痛且刺又心生恐懼。 平云夫人看她的眼神卻像面對至寶,充滿喜悅和憐愛。 她把女兒抱起來,道:“好了,囡囡,仔細把衣服弄臟了。” 所有人又一次感到了透骨而過的寒冷。 段夫人俯視著易勒石的尸首——易勒石頭頂血洞的位置,正好就是他那塊用來做虎符的胎記的位置。 仿佛命運的譏嘲——你所驕傲的,終將失去。 “夫人……”易秀鼎顫聲道。 段夫人聽而不聞,輕聲道:“沒有一次殺了你,只不過因為,你不配死得那么快而已。” 易勒石這回不會再回答她了。 段夫人的目光落在易勒石掌心,那里肌膚光滑細膩,他真的是脫胎換骨了,連當年的舊疤痕都不見了。 原本那掌心里該有一道淡白的疤,淺淺的,那是弓弦勒出來的傷口。 這一霎的大雪收束著卷入蒼穹深處,灑下一幕秋色斑斕落日溶金,那一年的段大小姐二八年紀,坐在山崖邊慢慢撕書,山風卷起她繡了鳳尾蝶的百褶裙,像無數只蝶兒在青黑的崖間翩翩尋花。 阿爹說了,女人要傳家立業,承繼祖宗傳下來的青螭刀。十八部英武勇猛的漢子只有在段家的庇佑下才能自如地馳騁,段家的大小姐,識得幾個字便好了,刀法卻是不能不練的,自家獨門的傳承不能不精熟,更不能拿那練家傳絕藝的寶貴時間總去看那沒用的書。 可是她只喜歡書,不喜歡那些生冷詭異的一切。 青螭刀的刀鋒青幽幽的,琉璃珠子泛著七彩冷光,總讓人想起那些冰冷的尸體。 每次舉刀平眉,好像都會在那一線冷光里看見無數駿馬長嘶倒下,染血的皮甲零落于碧草間。 阿爹說過的那些千百年英風豪烈的故事,在她眼底,是青螭刀振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