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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雪所釀,最是清冽醇美,您可千萬別錯過了。” 她旁邊一個伶俐侍女便笑道:“這酒名暗合我家小姐閨名,最得我家小姐喜愛了。” 韓芳音笑叱道:“小玉莫要胡言亂語。”便微微紅了臉頰。 她相貌不過中人之姿,卻天生女子嫵媚情態,臉頰微紅微垂眼角時候,那情態里便多了三分婉轉風流。 侍女當然不是真的被罵,這句話她已經接了無數次,正如她見著小姐這般情態也無數次,便笑嘻嘻瞧著,想著這位公子很快也要和之前那么多位公子一樣,被小姐這樣的姿態撩得心神浮動,如果再像趙府尊公子那樣有幾分才學,還可以笑著接一句,“藏芳藏芳,可是藏芳音之芳?以小姐美玉之姿,確實應藏之于金屋啊。” 侍女滿懷信心地看著小姐給燕綏斟酒,然后燕綏忽然一彈壺嘴。 韓芳音手中酒壺被震開去,那一彈仿佛有回旋之力,里頭酒液動蕩不休,所以雖然韓芳音努力蓋緊蓋子,還是從已經變形的壺嘴里濺出少許酒液,濕了手指。 那點酒液很少很少,她也沒在意,愕然看著燕綏。 “不喝。” 今天跟來的只有中文,木頭一樣站在他身后,扮演一個木訥且忠誠于女主人的侍衛,干巴巴地道:“韓小姐,我家公子不喝酒。我家夫人說了,男人不可以在外面喝花酒,不怕我家公子喝醉干壞事,就怕我家公子喝醉被人干壞事。” 韓芳音:“……” 小玉厲聲道:“你怎么說話呢!什么亂八七糟的喝花酒!” “花下喝酒啊。”中文慢吞吞地道,“不然是什么?” 小玉:“……” “我家公子家教嚴,沒有些人懂得多。” 韓芳音咳嗽一聲,已經恢復了笑容,一邊道:“小玉退下,怎可對貴客不敬!”一邊又命人換茶。 茶立刻便上了來,青瓷茶盅一般的雅致精美,韓芳音讓人把那酒壺撤下,換了茶壺,正要斟茶,燕綏又一彈指,茶水便倒不出來了。 “茶也不喝。” 女主人忠實擁躉*中文:“茶水使人羸瘦。公子瘦了我家夫人會心疼。” 韓芳音:“……” 你家夫人你家夫人,你家鬼來的夫人! 她有些絕望。 柔情攻勢看來沒什么用。 那就只好使殺手锏了。 她手上有一種藥,是丘秋給她的贈禮,丘秋是長川易家的家生奴才,長川易家最喜搜羅各種奇奇怪怪的藥物,這次就贈了她一種,叫“密羅香”。 這東西說是香,卻并不是用來點燃發出氣味的香,相反,這是一個透明的宛如水珠,無形無質的東西,如水一般的柔軟,可以隨著任何物體的形狀改變,適合下在任何液體里,除了有一點點的香氣之外,神仙也看不見。 這東西也談不上毒,只是會引發人更為暴烈的情緒,將人內心深處的所有不甘憤怒都點燃,再像火球一樣猛烈地砸出來。 是人,就一定有深藏于心的憾與怒,平日里緊密收藏,不示于人,一旦開了空隙,哪能不瞬間燎原? 這像助燃的油,哪怕只是內心一絲火種,都能燒個天崩地裂。 如果他的面前有那所謂的夫人,那兩人之間哪怕是一點點過去的小齟齬,今日也會劈頭蓋臉砸到對方臉上,砸出情誼的裂痕。 就算沒有,他發怒,暴躁,總會泄露一些關于身份的內容,甚至還有一些不能說的機密。 那么她一來可以驗證心中疑惑確定他身份,二來可以掌握秘密,三來如果他真的身份尊貴,那么現在只有這藥還可以幫她挽回。她可以安慰他,撫慰他,安撫他發泄過后的懊悔和疲憊。 一個男人,在狂暴發泄過后的疲憊和懊惱中,乍遇溫柔如水,心態自然不同。 只是那藥是一塊整體,無法割裂,正如水也是無法割裂的,所以一開始下在酒里,結果燕綏不喝酒,那就轉戰茶,她在取走酒壺換成茶壺的那一瞬間,借著轉身的掩護,從酒壺里倒出密羅香,轉入茶壺里,結果茶,他也不喝。 只好再轉。 那一小塊密羅香,像一塊滑溜溜的胰子一樣貼著她的袖口,她舉著手臂,不敢往下垂手,怕沾著肌膚,一邊笑著給燕綏介紹一盤點心。 說了半天,燕綏終于勉為其難地拈了一塊,慢慢吃了,韓芳音心中慢慢松口氣。 吃了就好。 點心自然沒毒,但是做法無水,鹽重,很干,吃了以后會特別容易渴。 所以,可以上湯了,這回,他一定會喝。 一個侍女端來一盆湯,湯非常清爽。咸菜豆腐豆瓣羹,咸菜用特殊的方法腌制保存,不似一般咸菜老黃色,青翠欲滴如剛從菜地里拔來,仿佛還點著清亮的露珠,豆腐切成如指甲大的小薄片,細嫩如玉,豆瓣也是春天里采摘曬干保存,嫩綠里淺淺一點黃,依舊蘊藏著滿滿的春天的清新味道,入湯之后清香撲鼻,是一道簡單卻暗藏心思,平凡又惹人食欲的湯。 韓芳音親自去接那湯,如法炮制,衣袖一垂,那一小塊透明軟滑的東西便滑入湯中,消失不見。 那東西滑落的時候,韓芳音隱約覺得,好像形狀有一點不一樣,但隨即覺得自己無稽,這東西如水無形,只能逐漸在水中化掉,根本談不上什么變形。 她使個眼色,侍女便走上前,笑道:“婢子僭越,嘗嘗這湯還燙否?” 說著便用湯勺取了一勺湯先喝了,道聲正好,盈盈退下。 果然,這回侍女試毒了,那邊燕綏才接過了韓芳音遞過去的勺子。 韓芳音唇角一勾,笑容得體。 侍女中毒有什么關系,反正他又看不見。 燕綏似乎有些渴了,連喝了三口湯,韓芳音放下心,低頭慢慢吃一塊點心,心里盤算著等會他發作起來自己該如何表現完美。 忽聽燕綏道:“韓小姐你掩唇低笑時,模樣最好。” 韓芳音驚喜抬頭。 這就發作了嗎! 腦子一熱,也沒多想,下意識手指掩唇低笑,“公子……說笑了。” 她心中喜悅,想著丘秋給的東西果然有用。這不就開始發作了? 保養得細白瑩潤的指尖輕輕按在唇上,她撩起含羞帶喜的眼波,脈脈對燕綏看了一眼,然后便是一怔。 對面,燕綏根本沒有看她的掩唇風姿,早已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她驚訝且著急,趕緊站起,忽然腦中轟然一聲,像一股烈火從天靈蓋猛然躥下,劍一般劈裂腦殼直穿胸臆,整個人瞬間崩散,只剩下了生來至此的無數憤怒、不甘、惱恨、憎惡……種種劇烈的、無法抑制的惡毒的情緒,如毒蛇般纏遍了全身。 她頃刻間忘記自己忘記燕綏也忘記了一切,嗷地叫了一聲,便奔了出去。 她奔了出去,燕綏還留在原地,不急不慢地拿勺子往湯里一舀,準確地舀出了一勺湯,那勺湯在勺子里顫巍巍抖動,宛如一塊涼粉,湯里的油和菜都順著邊緣滾下去,燕綏再一抖,那勺子里就只剩下小小的一塊透明狀物體。 燕綏這才拿出一個小小錦囊,將那東西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