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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這么想的時候忽然有點恍惚,好像這也是文臻的論調呢,以前沒有想過這么清楚,好像是被她給蠱惑了。 他和她都天性涼薄,學不來忍辱負重犧牲自我。 他愿為父皇的江山沖鋒在前,愿做父皇手中的槍射穿這門閥藩籬,愿領受人間誤解扮演著魔王角色震懾魑魅魍魎。 那是因為他不在乎。 當他有了在乎的那一切,他不允許他為之付出過的人不在乎。 皇帝深深的凝視他。 這位溫和慈愛,以寬仁聞名朝野,被稱為東堂百年來最仁厚之主,甚至被人暗中嘲笑是否太過懦弱的皇帝,便是此刻,聽這大逆不道之言,也沒有露出怒色,他只是深深凝注,眼神一番翻覆如無人得見的深海之底,浪涌潮急,都在細微之處。這一番顛倒涌動之后,他的眼神轉為饒有興致,似乎對兒子難得的執著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半晌他才道:“你依舊如此狡猾。拿一件本來就要做的事,來逼你爹放手。算起來還是你爹虧。” “不。”燕綏搖頭,“原本是這樣的。但從現在開始,這就不是我一定要做的事了。” 從現在開始,我會怎么做,取決于你對文臻的態度,對我們的態度。 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他一眼,嘆息一聲,道:“好。” 頓了頓,他又道:“唐羨之得了指婚,便和朕告了假,朕允許他在龍翔衛的監督下出行,但也答應了他不會和別人提起此事。” 燕綏不在意地道:“我想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那么,多加小心。”皇帝道,“稍后朕可能有信給你。” 他似乎有點意興闌珊,揮了揮手,讓后方等候的龍輦上前來送他回殿。 燕綏沒有動,原地微微一躬相送。 皇帝坐上輦,居高臨下看著他,他背對月色,背影一片黑色朦朧,道:“兒子,最后送你一句,我們皇族富有天下,便與這紅塵許多牽絆無緣,強求則折福啊。” 燕綏沒有抬頭,似乎笑了一下,等那龍輦轉身,他也轉身。 夜市已經散場,偌大廣場空寂無人。 他一開始的步伐還是不急不忙的,漸漸越走越快。 月色湯湯。 照亮他行走的足跡。 那一片直線,原本毫無痕跡,漸漸便多了點印子,那印越來越深,越來越深,到最后就是一個個完整的腳印,在廣場的末端的腳印,竟然四面都裂了。 廣場所用的石料,都是從蒼南州附近運來的青陽玉石,名字里有玉,但其實是一種石料,以堅硬聞名。 這廣場的腳印從此便留了下來,被一個腦子靈活的皇孫拿來,用繩子一圍,變成了孩子們用來測試誰蹦得更準的并以此獲得獎勵的道具…… 這是后話了,最起碼此刻月下,空無一人的廣場上,留下的那串腳印,迤邐至廣場邊緣,最后消失不見。 燕綏掠過皇宮的重重屋脊,在宮門前被攔下——宮門已經上鑰,除非十萬火急重大軍情,否則決不能開。 皇帝召見燕綏的時辰,本就是宮門快要下鑰前。 然而燕綏停也沒停,并在接近宮門,宮門前的羽林衛緊張地開始拔出武器時,也緩緩伸手摸向腰后。 不過很快后面就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侍衛氣喘吁吁地一邊狂奔一邊高呼:“陛下有令,給宜王殿下打開宮門!給宜王殿下打開宮門——” 及時拯救了看守宮門的羽林衛們的性命。 燕綏如流星射過山高的宮墻。 一眾羽林衛仰頭看著他們恣肆的宜王殿下再破鐵規。 “殿下這是去哪里?這么著急模樣,莫非邊關有緊急軍情?” “你個毛頭蛋子你懂什么,緊急軍情是要有邊關軍馬來報的!” “那就比緊急軍情還要緊的事!剛才我手停在背后的刀上,正對上殿下目光,啊呀呀,那種感覺……說不出,就覺得尿都快嚇出來了!” “尿嚇出來算什么,命沒了才是要緊事,趕緊回去燒香吧!告訴你們,方才啊,咱們真是逃了一命!陛下仁慈!” …… 出了宮的燕綏,正遇上前來找他的德高望重——在碼頭的侏儒暗衛已經察覺不對勁,船上鐵罐繩索被割斷后便即回頭,正逢上過來碼頭探聽消息的其余暗衛,當下消息一層層上報,就在燕綏進宮后不多久德高望重得了消息,驚得當即一跟頭踢翻還想阻攔的工于心計,下令先把他關個禁閉,然后直接到皇宮門口等候。 他在來的路上,還聽見一個更糟糕的消息,拼命打馬往皇宮趕,心知這個時辰皇帝召殿下進宮絕不是好事,保不準就要告訴他那個爆炸般的消息,心中萬分擔心趕去看見皇宮被炸了,又擔心殿下被皇宮給炸了。 好在趕到之后倒也沒像他胡思亂想得那么可怕,宮門前安安靜靜,德高望重心中焦灼,擔憂殿下今夜要被留在宮中,又擔憂宮中必然留不住殿下遲早惹事,急得轉來轉去,地皮都磨掉了一層。 好容易等到燕綏從平安無事的皇宮出來,他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為殿下慶幸還是為皇宮慶幸。 快馬已經備好,連同前來報信的侏儒暗衛都在,一邊往碼頭趕,一邊說清事情來龍去脈,而侏儒暗衛則以備殿下需要更詳細地詢問。德高望重能成為護衛總領,自然是有他的長處的。 到碼頭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那艘載過文臻的船停在岸邊,燕綏上船親自查看了底艙,底艙是雙層的,困住文臻的那層去掉之后就是一個大空間,連接那個鐵罐子的繩索還在,燕綏查看了一下斷口,這繩索是鐵木藤加金絲編織而成,堅韌堅硬,難以割斷,繩索的斷口十分齊整,顯然是一次性完成,遠距離下還能一刀斷繩,對方顯然是個高手。 德高望重心驚膽戰地低頭,不敢看燕綏看著繩子斷口的眼色,四周空氣仿佛忽然繃緊,似殺氣迸裂,割得人心頭亂顫。 船向當日鐵罐流失的地方駛去。德高望重在一邊道:“屬下已經先拿了殿下令牌,暫時封鎖了這處碼頭,不允許任何船只停靠,所有來船要在江上進行搜查。并排查了鐵罐遺失之處,當時在江面上的船只,其中有三艘現在正在碼頭側,已經經過檢查,另有三艘則是往烏海海口方向去的,已經駛出了天京范圍,屬下已派船去追。就是耽擱的時辰有點長,怕追不上。” “離開的三艘能否查到資料?” “已經讓人去調碼頭出船記錄,但凡在碼頭出船,都會有記載。” 前方河流收束,見雙側高崖壁立千仞,一個侏儒道:“就是這里。” 不用燕綏吩咐,德高望重已經令護衛去崖壁上尋找線索,但是這個可能性很渺茫,敢做這種事的人,是不會留下痕跡的。 這處河道變窄,水流湍急,礁石增多,是個危險的關口。侏儒指著具體地點給燕綏看,稱他們當時怕拖著東西的船容易出問題,而且工于心計也交代了船行要穩,不能把罐子砸壞或者弄倒,因此他們當時全神貫注地cao縱船只,等到發覺繩子一震不對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