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0
并檢查各種避諱,包括國諱公諱圣賢諱等等。 本朝對避諱并不特別嚴格,比如父祖名中帶“仁”,孫子也可做仁義文章,不會出現李賀那種因父親名“晉”就不能考進士的鬧劇,只要用同音字或缺筆畫的字替代即可。 顧玉成家是爺爺輩逃荒來到溪口村的,祖上已不可考,私人避諱也相應不多。饒是如此,他還是認認真真檢查數遍,正著倒著都確定沒問題后,才提筆謄抄,堪堪在卯時末寫滿考卷。 顧玉成放下筆,靜待墨跡晾干的時候,不遠處江星漁起身交卷。不知是不是錯覺,顧玉成總覺得這位才子盯了他好幾眼,仿佛在問他要不要交卷。 殿試的時間也是一天,考生可以寫到亥時左右,等發下的三支蠟燭都燃盡再交卷。但是除非實在憋不出來,一般沒人交那么晚。 畢竟考生考完就能休息,閱卷官卻需要在收起卷子后熬夜奮戰,趕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排出名次。考生耽擱越久,閱卷官便越辛苦,哪里有心情細看最后交上來的卷子? 兩刻鐘后,墨跡早干得徹底,顧玉成便收起卷子,安安靜靜地交了卷,在內侍帶領下與其他進士一同離開。 他沒什么同窗好友,考完就打算獨自回家,沒想到江星漁竟等在他的馬車旁邊,看樣子已經等了好一會兒,臉色隱有不耐。 顧玉成上前打過招呼,還沒來得及問,就見江星漁拍拍身下白馬,傲然走掉了。 顧玉成:“……” 這才子都有些什么毛病? 夜色已深,承明殿內卻是燈火通明,幾十枝高腳蠟燭照得如同白晝,閱卷官正聚精會神全力批卷。 他們的時間比考生想象中更緊張,因為三甲同進士無所謂名次,但一甲的狀元、榜樣和探花要陛下欽定,閱卷官得在明天上午之前選出三鼎甲,交到陛下案頭。 作為會試主考,高象也是閱卷官之一,凡分到他手中的卷子,都是先挑出不合格的,譬如避諱出錯、涂改過多等等,直接放到三等里面,然后再細看剩余卷子。 他起初有心找找被破格取中的顧玉成卷子,畢竟這個名次當時震驚全場,讓人很好奇殿試會是什么樣子。但寫得好的考卷,幾乎清一色都是館閣體,圓潤飽滿,字跡端莊,若非內容不同,簡直像調版印刷出來的,高象沒看幾張就只能放棄尋找,專心閱卷。 一直批到子時過,高象才發現份格外出色的卷子,既不是直言進諫有失中庸,也沒有夸夸其談文辭虛浮,整篇文章立意高遠,起筆不俗。最難得的是,這篇文章言之有物,所提建議實用新穎,仿佛一個老于朝政的人在指點江山。 定是哪個大家族自小培養起來的,普通人誰有這般底蘊氣魄?高象又看了兩遍,在卷首打上紅圈寫下評語,就放到單獨的桌子上,等待和其他人評優的卷子再行比較。 不過以他的眼光看,能和這文章媲美的寥寥無幾,它至少也在前五之列了。 忙到翌日佛曉,閱卷官終于評出三份最優的文章,呈送到寶華天子面前。 前兩份都是老成持重的文風,第一份尤甚,且文字精練,字字珠璣,被閱卷官共推為第一。第二份長在務實精干,切中肯綮,句句言之有物。 第三份則是言辭俊逸,如河出伏流,氣勢汪洋。最重要的是考生這一筆字,著實寫得好,顯見是名家手筆,便從前二十份卷子中脫穎而出,被排到第三。 數位閱卷官都是朝中有名望的文臣,眼光自也不差,天子聽人讀了一遍,就道“依此排名,甚善”,然后讓大太監方寬去拆封。 方寬在金盆中凈了手,才小心除去三份卷子上的彌封,并高聲誦讀姓名和籍貫。 這一看之下,頭名狀元正是會試第一的鐘綸,次名榜眼則是會試第六的顧玉成,探花是會試第七的江星漁。 高象沒想到他挑出來的文章是顧玉成的,心中微訝,暗道顧儀這次不知怎的教出個優生來,竟能躋身素有才名的鐘江二人之間。 方寬捧著三份卷子再次呈送,寶華天子微微頷首,下首的臣子便知其意,謝恩行禮后無聲退下。 三鼎甲既無異議,他們就要在中午放榜唱名之前,將余下三百五十四名新科進士的名次排好,并報送各部。 …… 此時,新科進士們已經等在殿中,或暗自緊張,或翹首以盼,俱是意氣風發。 相比之下,顧玉成的平靜就格外顯眼。他昨日登上馬車,慢悠悠回到家中,吃了愛心燉雞又洗澡收拾,晚間早早睡下,現在正是精神飽滿的時候,且年齡尚小,神態放松,在一眾年齡偏大的進士中越發顯得挺拔俊秀,如玉樹芝蘭,光彩照人。 眾人是按照會試名次站的,江星漁就在他旁邊,不經意瞥到,心中暗哼。 他昨夜默了文章傳看,恩師與家中大儒都是贊不絕口,說比會試幾篇都更加出色。如此看來,他今天說不定能進三鼎甲,獨占鰲頭也未可知…… 到時候,顧玉成這個第六,可就不夠看了。 這般想著,有內侍的聲音高高響起:“陛下駕到——!” 江星漁忙行禮下拜,心頭一陣激動,馬上要唱名了! 他們這群人早得了內官提點,不可直視天顏,這會兒顧玉成也跟著眾人下拜,姿勢標準的同時在心中吐槽,這個不能直視那個不能直視,到底是憑什么判斷對面人的身份呢? 雖說有紋飾、腰牌等物可以區分,萬一被人盜用或仿制了呢? 不直視就不直視吧,聽寶華天子叫免禮的聲音,頗為蒼老,顯然是有年紀了。以后若能入朝為官,自然有機會得見,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 這般想著,顧玉成微微垂眼,肅然而立,靜靜等待唱名。 他是真不慌,畢竟殿試比起之前的考試友好許多,是排位賽而非淘汰賽,最次也有個同進士出身。有了這重身份,甭管做個什么小官兒,從此都不必日夜苦讀,艱難下場。 對顧玉成這個曾經讀書N年又被迫經歷重重考試的人來說,沒什么比此刻更放松了。 顧玉成悄然神游之際,大太監方寬正躬著身,低聲向寶座上的天子介紹前十名進士,好讓天子有個初步印象。 他能從底層爬到御前,能力手段樣樣不缺,一早就專門認了人,為的就是天子問起時能應答得當。 待他一一指認完畢,寶華天子望著下方整整齊齊的進士們,忽然道:“顧氏玉成,可為探花郎。” 言畢將寫好名字的兩塊木牌調換,揮手示意方寬唱名。 這時候人多官少,選才標準就更加嚴苛,身有殘疾或面容缺損的都不能入朝為官,甚至出現“身言書判”的四重標準,即體貌、言辭、書法和文采,身還排在首位。 和江星漁相比,顧玉成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