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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題。雖然要默的字數不少,但做起來容易。 春秋經的四道題里面,有一道還是他在家中自己出題寫過的。顧玉成心頭一喜,當即決定把舊文刪改用上。 概因這時候考試時間緊,考官認為學子急著交卷,來不及修改精進,以致場屋文字多有瑕疵,所以哪怕有人在場上把自己之前考試的文章拿出來謄上,只要質量可以都能過關。 要是恰巧被考官認出,文章又有所進步,還能從考官手中得個紅圈。 顧玉成這篇文章是八月份作的,除了他自己沒人見過,自然更拿得出手。 考場上能有這般運氣,著實是個好兆頭。顧玉成壓下喜意,一邊告誡自己不可得意輕狂,一邊慢慢研墨思考首題。 三場重首場,首場重首篇,他必須把第一篇寫得最精彩,不然舊文再好也白搭。 這一題是“雖有其位,茍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字面意思就是德不配位的時候,不敢制定禮樂制度,有德行沒地位的時候,也是不敢制定禮樂制度的。 這是圣賢謙虛之語,卻隱約有諷刺時事之意。因為就在八月底,寶華天子寵信的國師之一,要求朝會前必須焚香祝禱,保佑國泰民安。 天子同意了。 這國師是道士,京師道門瞬間水漲。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俱是議論紛紛,連顧玉成這個只能看邸報的宅家學子都略知一二。 但這一二所知,現在看來也沒什么用。 因為他不知道考官是什么態度。 譬如這篇題目,如果想贊同,可以順著圣人之言往下寫,“夏禮杞不足徵,殷禮有宋存焉,周禮綿延至今”,而今圣天子的禮制,是能和周禮相提并論的存在,故可以遵從。甚至能再加點道家典故,讓文字縹緲出塵一些。 要是想諷諫,那花樣就更多了,一個道士憑什么插手朝廷大事?哪怕只是儀式,也不該由道士做主,圣人都說了,有位無德,不配定禮樂,敢問國師憑什么?煉丹術嗎? 這題目著實刁鉆,顧玉成沒糾結多久,就選擇了走中庸之路。 每個下場的學子,都知道“不愿文章中天下,只愿文章中考官”,但是他現在沒法兒揣測考官心意,干脆純理論不站隊了。哪怕中庸,也比站錯隊強。 只是這德、位、禮,又該如何連在一起,破出題目呢? 顧玉成盯著草稿紙冥思苦想,直到天光大亮,照在小小的號房里。 他盯著那點光影,忽然有了思路,提筆寫下“夫圣人傳道以心,大賢悟道亦以心哉”,隨后兩句承題,三句起講,筆鋒如破竹般揮灑而下。 事實不好寫,就唯心吧! 德位相配,譬如文質彬彬,唯有君子,禮樂安樂,才能言行無過,才是為臣之道! 思路順暢后,連續三個多月的模擬考威力就顯現出來,顧玉成寫得幾乎不加點頓,落筆成文。直到午時放飯,他已經寫完首篇,連第二篇都寫了三分之二。 怕打斷思路,顧玉成只要了熱水,就著熱水吃了一把自己帶的咸rou干兒,堅持將第二篇寫完。然后仔細雕琢詞句,更換了兩處典故,才將兩篇文章工整謄抄到試卷上。 收好試卷,顧玉成也不覺得餓,便只吃了張博餅,喝了幾口水,就起身活動。 號房太小,所謂活動也不過是做兩遍眼保健cao,背對著兵士抬抬腿,扭扭肩,讓四肢血液流通流通。 饒是如此,重新坐下的時候,顧玉成還是收到了來自監考兵士的小眼神兒。 他抬頭對人家笑笑,就繼續磨墨作文。 許是思路打開又精神飽滿的緣故,顧玉成只覺文思泉涌,辰時不到就寫完了余下五篇文章。 此時天色將黑,貢院里漸次亮起燭光點點,到處是續了蠟燭再奮戰的考生。 按照顧玉成的作息,現在已經到了快睡覺的時候,他又怕滴了蠟油到試卷上,干脆收好草稿,明天再一并謄抄。 于是兵士就見天色尚早的時候,這考生便鋪好被子,上下一裹,就這么窩在板子上睡下了! 兵士:“……” 顧玉成精神亢奮了一整天,又高度用腦,躺下才覺出累得狠了。 哪怕只能蜷縮著躺在硬木板上,他仍舊很快進入夢鄉,只在半夜掉下去醒了一次。 看看天色不過子時,顧玉成堅持躺下又睡了一覺,再醒來就到了寅時。 他起身活動僵硬的手腳,原地踏步走了幾百步,才覺得靈活起來,便買了熱水,泡了一碗咸rou干兒配硬餅絲。 餅是王婉貞烙的菜餅,臨考前切成細絲,以示沒有夾帶。雖然薄薄的,但有菜有油,這頓飯也算葷素搭配有營養了。 顧玉成是個極小心的人,這次要在號房里連待三天,他還是自帶干糧,寧肯熱水泡飯也不吃貢院的飯菜,就怕吃壞肚子有個萬一。 雖然能讓兵士帶著去出恭,但卷子上會被蓋上印戳,俗稱屎戳子。一旦有了這個戳,考官判卷會直接黜落,憑你錦繡文章,也不會再看一眼。 忍著在號房解決吧……顧玉成實在做不到,干脆選擇了少吃。 一碗泡飯下肚,天也亮了,顧玉成打起精神,從卷袋里取出草稿,先檢查完文章有無要刪改的地方,然后才鋪開試卷,在腦子里將各類避諱、頂格退格的格式模擬一遍,方蘸了墨汁落筆謄抄。 每抄完一篇,他就將紙托起來晾干,順便緩緩精神。 如此小心之下,直到臨近午時,顧玉成才將剩余文章全部作好,妥妥帖帖收到卷袋里。 雖然每次開考的時間都是欽天監推算過,基本不會下雨的日子,但不把卷子放到特制的防水布袋里,他總是不大放心。 收好卷袋,顧玉成長長松了口氣,從現在開始,他已經完成首場所有文章,就等明天一早交卷出去了! 心頭放松之余,顧玉成頂著新輪換的兵士詫異的眼神兒,起身活動肩頸和胳膊腿,然后又泡了半碗飯,只這次將菜餅絲換成了切成小塊兒的燒餅。 還沒吃完,就見天色陰了下來,幾點細雨飄灑而下。 顧玉成:“!” 他三兩口咽下碗底泡飯,急忙去摸卷袋。 卷袋被他妥帖放著,自然沒事兒,顧玉成打開傘擋在面前,又拿出衣服把卷袋裹住,然后解開衣襟將其護到背后。 這樣號房前面的雨絲飄不到卷袋上,后面是嚴嚴實實的磚墻,頭頂是防雨的油氈,完美。 這念頭剛升起,就從隔壁飄來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 顧玉成登時一窒,滿腦子都寫滿了臥槽。 他做不到,有人做到了…… 考個鄉試怎么這么難……顧玉成腹誹著,盡力屏住呼吸,矮下身從包裹里掏出僅剩的兩條抹布,飛快綁在一起,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