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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夜楚辭就迷迷糊糊的睡不安穩,蒙著頭蜷成了一坨,不再暖呼呼的銀熏球滾到了床頭,不消片刻就涼透了,無人問津。 昨夜睡得不好,第二日自然醒的晚,天又陰沉了起來,又暗又壓抑的氣氛,像是有一場大雨將至。 楚辭披著衣裳推開窗子往外看,已是初冬,窗外再無花團錦簇,萬木凋零得近乎蕭瑟,合著這昏暗的天色,讓人無端心情抑郁。 云舒突然推門進來,臉色肅然,花清在她身后關上門守在外面,一言不發。 楚辭立刻察覺到了什么,轉過身來,倚著窗子,長長的頭發披散著一直垂到膝,一身柔軟寢衣披著寬大的斗篷,小小的臉陷在毛茸茸的皮毛里。 她平靜地問:“怎么了?” 云舒飛快又小聲地說:“陛下今日會回來陪同殿下用膳。” 以往也并不是沒有過這個的事情,楚辭早上起晚兩人見不到,秦堯有時便會中午回來看她一眼。 楚辭沉聲問:“和以往并無不同,一切照常即可,為什么這么緊張?” 云舒掐了自己一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終是平靜下來,聲音發顫地說:“之前查出御膳房的人有些來歷不夠干凈,便一直讓人盯著,一旦有任何異動,即刻告知殿下。” “現在,奴婢來了。” “今日午膳飯菜經過的人手,其中有一個正是先前疑心的人,他輾轉從宮外拿到了毒藥,準備許久,要在今日下手。” “奴婢已讓人拖住了他,此刻他還未進入御膳房,奴婢來是想要請示殿下,如今要如何處置?” 意圖投毒戕害一朝天子皇后,無論如何都是罪無可赦的重罪,無論如何處置,楚辭都有著充分的理由。 端看她如何選擇了,是殺,還是—— 云舒屏息,緊張到忍不住渾身戰栗,她怕極了,怕楚辭說出那個她一點都不想聽到的答案。 楚辭垂著眼,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像秦堯,她平靜地吐出幾個字。 “放了他,他想做什么就讓他去做,不必阻攔。” “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第 44 章 秦堯讓人提前告知楚辭, 就是怕她無人約束一直賴床不起, 又不想讓她久等, 待時間一到, 便推開繁雜纏身的政務, 回了飛鸞宮。 這座宮殿原本并不叫飛鸞宮,大爻時一直稱為合德殿, 意為皇后高潔,后秦堯取大郢皇后宮殿之名, 改為飛鸞。 只因那一朝帝后同心同德, 白頭偕老。 天陰沉得厲害, 濃重的烏云沉甸甸的,像是吸滿了水似的, 連空氣都是潮濕黏膩的,濕嗒嗒地貼在皮膚上, 又冷又黏。 前朝議事的地方和飛鸞宮有些距離, 章華跟在秦堯身后,手中拿著傘,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天,勸說道:“陛下, 這天瞧著要落雨了, 要不,還是不回殿下宮里用膳了?” 這雨落下來估計沒個頭,又濕又冷的,陛下風寒又是剛好, 若再淋一場雨,怕是要再病一場。 秦堯也看一眼天,感覺許久都不曾見過晴空了,但是仍是沒接受章華的提議,只說:“天冷,阿辭昨夜睡不安穩,朕回去看一眼。” 章華便由衷地感嘆道:“陛下對殿下如此上心,殿下若是知道了,定會感動。” 這話他說的誠心,畢竟天下連親情都彌足珍貴,這般真心誠意的溫暖尤為可貴。 秦堯輕笑,想著那個看起來乖巧無比的小貓,意味不明地說:“感動是真的,收起爪子卻未必是誠心。” 章華也跟著一笑,十分上道地說:“那也是小夫妻之間的情趣,奴才這些外人哪里知道這些,眼中看得到的,也就是陛下和殿下十分情投意合罷了。” 這話說的巧,連秦堯這樣難以討好的人聽了都覺得十分動聽,也不怪能夠跟在秦堯身邊的人是他了。 章華伺候秦堯到了飛鸞宮,便止步門口不再進去。秦堯和楚辭都不喜歡身邊跟著許多人伺候,尤其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候,身邊通常是不留人的。 章華對這個規矩早就牢記在心里,只是以往云舒和花清只要不入內伺候,皆是共同守在門口以待召喚的,此時卻只見著花清一個。 章華走進兩步,主動與她搭話,客客氣氣地關懷一番,卻只得到花清平淡簡潔的回復,連多一字都沒有。 無奈,他只得言出干脆道:“今日怎么沒見云舒,可是殿下吩咐她去做什么了?” 花清面無表情,一板一眼地說:“陛下今日一同用膳,自然要人看著,準備妥當。” 此言不虛,以往云舒也事無巨細地親力親為,只是通常這個時間應當已經回來了,跟在秦堯和楚辭身邊,為兩人斟茶倒水。 不然章華也不會一時沒有見到她,就詫異到出聲詢問。 只是花清這樣說了,她的神色看起來又太過尋常,章華即便心中仍然存有疑慮,卻不再多問。 云舒回來的很晚,是在傳膳的時候,跟著奉膳宮女一起回來的,腳步匆忙,見到章華怔了一下,客氣地點頭招呼。 “前日因著趙大人得知殿下喜歡雪里蕻,特意讓人送來自己親手腌制的,說是要給殿下嘗嘗,我怕御膳房的人怠慢了,因此前去看看。” 章華聞言便道:“應當的,畢竟是趙大人一片心意。”誰都知道秦堯和楚辭對著趙兆的態度,哪個敢說他半句不是,小心對待著也不為過。 云舒點頭,越過他領著一排奉膳宮女入了殿門。 清理了一個明月,飛鸞宮的膳食便眼見著好了起來,豐盛許多,各種珍饈的當季時令的鮮菜便應接不暇,一碟子素色雪里蕻相較之下便簡陋許多。 但因著是趙兆親手腌制的,含義不同,便別有一番優待。 云舒站在首位,這里的宮女中她輩分最高,便由她奉菜。 楚辭素衣白裳,已經坐在了桌子旁邊,雙手搭在桌沿上,模樣乖巧得像是第一天上學堂的小書童,只是誰也不知道,她藏在裙擺下的腳上沒穿鞋。 就像那日見明月時一樣。 秦堯站在楚辭身邊,手放在她后頸上,低頭與她說著什么,楚辭仰著頭看他,眼神專注認真,嘴角還帶著笑。 兩人一坐一立,氣氛靜謐恬淡,連時間仿佛都變得緩慢起來,外面陰沉沉的天氣都侵入不了半分。 云舒的腳步聲驚醒了兩人,楚辭扭頭去看她,秦堯卻仍舊看著楚辭。 云舒腳步一頓,抿著嘴停了片刻,方才一如平常地迎上來,先是為兩人斟了茶,然后告罪,不曾說是為著什么,只說耽誤了兩人用膳時間,萬望恕罪。 楚辭自是不會計較,秦堯也不在意,他在楚辭身邊坐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