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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的骨頭都要捏碎了。 楚辭痛得微微顫抖,幾乎要站立不住,卻倔強地挺直了腰背,沒有向后靠在那寬闊有力地胸膛上,畢竟她也覺得自己這幅蠻橫的樣子丑陋極了。 秦堯看著她長發的纖細背影,眼中晦暗的情緒愈發濃重,他聲音很冷地說:“都出去!” 楚辭背影一僵,像是有些怕了,卻咬著唇,抽泣般一顫一顫地肩膀抖動著,眼睜睜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如流水一樣安靜無聲地順從退出。 云舒走在最后,她對楚辭安撫一笑,眉眼柔和地輕輕帶上門,很是放心的模樣。 門關上了,內殿也徹底靜下來,連風聲和落葉聲都沒有,楚辭只聽得到胸口那顆心臟聒噪的跳動聲,“噗通——噗通——”又急促又響亮,血液在身體里潺潺流動的聲音透過薄薄的肌膚傳到耳蝸里,吵鬧極了。 也讓人不安極了。 秦堯第一次對楚辭徹底冷下臉來,楚辭不敢回頭看他,卻能感受到身后那人壓抑到了極點就要爆發出的瘋狂,像是滿城風雨將至前夕的電閃雷鳴。 楚辭緊張到心神緊繃,連長長的發絲都成了小樹上柔嫩的葉子,蜷縮著身體心驚膽戰地等待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雨。 秦堯卻突然松開了捏著楚辭左腕的手,伸出右臂環在她細腰上,稍一使力,就這樣單手把人抱起,輕松的就像拎起了一個精致的木偶娃娃。 楚辭小小的一個,站直了都只到秦堯心口,現在被人環腰抱起,雙腳離地踏空,一瞬間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身邊的東西,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她雙臂攬著秦堯的脖頸,全身的重量就掛在抱著她的手臂上。 秦堯的臉色很冷,目光冰涼,連呼吸都是壓抑而克制的,眉眼冷峻唇峰緊抿,暴躁得像一頭被人冒犯了的大獅子。 看起來特別兇狠。但是依然很英俊。 秦堯抱著楚辭,低頭就對上她專注認真的目光,腳步一頓,又飛快地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快走幾步把她放在桌子上,雙手撐在她身邊,距離很近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又沉又涼地問:“朕讓你當皇后,就是讓你這樣委屈自己的,連賞別人一巴掌都值得你猶豫?” 楚辭松開手臂,訕訕地搭在膝蓋上,模樣乖巧可愛,低著頭不敢說話。 秦堯卻捏著下巴讓她抬起頭,拇指扣著她的下頜,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頂著她的鼻尖,聲聲逼問:“朕允許你委屈自己了嗎?” “朕讓你這樣委曲求全了嗎?” “朕說過的話你都不記得了?” “這宮里沒人能讓你委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要做什么都行。區區幾個下人就把你逼到這樣的境地,楚辭,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楚辭咬著唇,本來覺得害怕,現在卻又被他明為諷刺暗為承諾的的話大了膽子,她惱羞成怒地晃著小腿踢了秦堯一腳,抗拒地推著他要他離遠點,皺著臉兇巴巴地說:“是,書都讀到你肚子里去了!一點都不剩!” 秦堯腳下很穩,一動不動,任由她使出吃奶的勁咬著牙狠命地推,卻連一毫都都沒有挪動,還要故意冷聲嘲諷:“朕又并非世家大族出身,你要跟朕比,偏連朕都不如,那你來說,你是不是連狗都比不上?” “你走開!”楚辭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地假裝要去咬他,聞言又生氣地說:“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自己!”然后又想,“也不能那樣說我。” “朕說的不對嗎?”秦堯卻不為所動,“你手中握著生死大權,卻被人逼的步步退讓至退無可退,天底下有你這樣窩囊的皇后嗎?” “天底下有你這么隱忍的主子嗎?” 楚辭張口要說些什么,秦堯卻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 “朕不管你想向天下人證明什么,或是要做別的什么,你需要知道,朕就站在你身后,無論何時回頭,都不必害怕。” 楚辭心中咯噔一聲,腦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緊了,面上卻絲毫不顯。 她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秦堯神色,卻并不能從他平靜無波的面上看出分毫,,有心想要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卻終是不敢。 過了許久,楚辭緩緩地收拾好表情,抬頭對他一笑,笑得輕柔天真,輕聲細語地說:“那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了^-^ ☆、第 24 章 秦堯看起來好像對這個說出口的承諾并不如何在意, 只是摸了摸楚辭的頭發, 手扶在她的肩膀上, 給了她一個溫情的擁抱。 一點都不像他能做出來的動作。 楚辭揉揉眼睛, 沉默地坐在桌子上, 小腿在空中晃蕩著,因為挨不著地顯得有些可愛。 秦堯松開手, 低頭看她左手手腕上的朱砂痣,那一點紅妖冶得像是雪地上艷到滴血的紅梅, 和楚辭清新溫暖的氣質格格不入, 況且這種物件, 現如今少有人家會用到掌上明珠身上。 守宮砂性大寒,傷身。 未出閣的女兒家在父母膝下長大, 有家人親眷教導看護,待得長成, 便有少年郎登門求親, 或是自幼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傳成佳話,三書六禮八抬大轎迎娶過門,此后和夫君舉案齊眉佳影成雙。 父母雙親皆是愛護親身骨rou,珍重愛惜, 非是犯下大錯見不得受苦, 而婚后守宮砂更是無用,夫君也不可能要妻子點下。 可是楚辭手腕上卻有一顆。 卻在眾人逼迫詆毀她時,寧愿對此默默承受,也要對守宮砂諱莫如深, 平日也以紅絲緞纏腕,從來不在人前表露半分,甚至秦堯和她同食同臥這些時日,都從來沒有發現過紅絲緞下的端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不想對人說的心思,甚至連秦堯自己都有不曾訴之于口的念頭,可是若是楚辭對他有所隱瞞—— 嘖,總感覺很讓人惱火。 秦堯手指順著她的手臂滑下,托起她的手肘,讓手腕上那顆鮮紅的珠子露出在兩人之間,沉聲問:“為什么不想讓人知道它,明明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他問的耐心平靜,沒有指責質問,只是心平氣和提出問題,希望能夠聽到楚辭的一聲解釋,或者看到她難過生氣到情緒外露,大哭一場也痛快。 楚辭卻神色平靜,只呆愣愣的看著手腕上的紅砂,感覺那就是一顆紅艷的毒藥,鑲嵌在她身體里,在呼吸和血液流動中,把毒素遍布全身,然后一點點的,過度到身邊的人身上。 一些畫面在腦海里飛快閃過,有壓抑低沉的悶哼痛呼聲,有鋪天蓋地的血色,漆黑不見五指的牢籠,和沒有希望的明天。 那些童稚的呼救,伸出的絕望雙手,帶來的一點溫暖,和永遠的訣別,如影隨行,如蛆附骨,不死不休,不消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