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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他好好聊幾句。 誰知走了許久也不見有人跟著,她看看四周黑黢黢的,反倒自己先怕了,于是一溜煙往家跑,聽到耳邊風聲呼呼才覺得踏實了些。 一口氣跑到家附近,她才停下來喘口氣,整理一下頭發衣物表情,準備回家。 “阿薇。”前方墻根陰影下走出一個人來,樸素無華的青色長袍,長眉高鼻,目光暗沉,正是小羊。 田幼薇吃了一驚,隨即深深一禮:“見過郡王爺?!?/br> 小羊沒有叫她起來,她也未曾抬頭,但她能感受到小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起來吧?!贝蠹s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小羊才道:“今天的事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碧镉邹甭曇舾蓾?,瞬間想了很多。 若是小羊以此提出什么要求,她大概只能放棄修內司這邊了。 制瓷也有很多種法子,比如寄燒,比如租借龍窯,不一定非得自己有窯場。 想到這里,她的背挺了起來,抬頭看向小羊:“不知郡王爺會怎樣處置芳娘?” 小羊沉默地注視著田幼薇。 她換了一副少年郎的面孔,身上穿的是短褐,衣上沾滿了各色釉藥塵土,唯有一雙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任誰一眼看來,也不會認出這是鼎鼎有名的草微山人,那個容色甜美、自有風華的田幼薇。 若非他一早知道這是她,恐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小羊挪開目光,低聲說道:“窯場出了這樣的事,總要找出原因才能交待?!?/br> ☆、第424章 無愧 “那么,郡王爺認為芳娘是那個原因嗎?”田幼薇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羊,緩緩道:“或者,我是那個原因?” 月光下,小羊的臉有瞬間僵硬。 田幼薇聽到他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仿佛是要發怒。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是的,她后面那句話是大著膽子故意試探他的。 她想看看,他從前展露在她和邵璟面前的那張臉孔,究竟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他的底線在哪里。 小羊看到她后退的動作,呼吸又漸漸平緩下來。 “你我都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是別人會這樣認為?!毙⊙蛘f道:“這個世上,從來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你說不是,別人就認為不是?!?/br> 田幼薇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擾他。 “在你們眼中,我大概是個陰險的小人,你們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努力想做到最好,但是……”小羊頓了頓,唇邊露出一絲苦笑:“我問心無愧?!?/br> 說完這話,他大步離開,再不回頭。 殷善從角落里跑出來,看了田幼薇一眼,快步追上小羊,主仆二人很快走得沒了影蹤。 “問心無愧?!碧镉邹弊聊ブ@句話,慢慢朝家走去。 田家門前,兩盞燈籠把周圍照得亮亮堂堂,田父和謝氏、秋寶相互扶持著伸長脖子往外看,看到她就高興地道:“今日為何這樣遲?” 謝氏迎上前去給田幼薇拍打身上的塵土,心疼地嗔道:“你說你,這樣自找苦吃,快去吃飯?!?/br> 秋寶利索地遞上熱騰騰的巾帕:“阿姐洗臉。” 田父則遞一杯溫熱的水給她:“渴了吧,快喝?!?/br> 田幼薇收起神思,安心享受來自親人的關愛和溫暖。 次日,她照舊去上工,只是特意扮得更粗糙了些。 芳娘仍然沒出現,廚子也換了,工地上的氣氛很緊張,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怎么敢說話。 又過了一天,田幼薇打飯的時候聽見幾個監工在那議論:“上頭說是要咱們查具體原因,不許扯那些有的沒的,明明就是技術問題,瞎扯什么征兆,這日子苦了,查了這幾天,也沒找出啥問題。” 技術問題?這是小羊最終決定的處理方案嗎? 田幼薇涎著臉湊上去,先行個禮,再問:“幾位官爺,窯場里那么多好手,也沒能找出原因嗎?” 那幾個監工見她客氣,也曉得她是白師傅的侄兒,技術很好,也會做人,就透露給她聽:“是呀,沒找出原因,你知道誰精通這個?早些查明原因,大家都安生?!?/br> 田幼薇想起從前,謝大老爺拿劣質的匣缽和窯具給她家窯場用,導致燒壞了很多瓷器,害她爹賠了許多錢,便覺著這應該也是匣缽和窯具的問題。 但只是這官窯的水可深,誰曉得里頭涉及到些什么惹不起的權貴?這渾水她顯然不能明著趟。于是苦笑道:“我就是一個配釉的,哪里懂得這些?只是希望早些好起來罷了?!?/br> 那幾個監工也沒當回事,轉過頭繼續說話不理她了。 田幼薇三口兩口扒了飯,趁人不注意,悄悄跑去堆放匣缽和窯具的地方查看。 她也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倘若真是這個原因,或許干壞事的人早已毀滅了證據。 簡陋的庫房里,匣缽和窯具堆放得整整齊齊,她圍著看了一圈,沒看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仔細想想,她若是做壞事的人,也不會這么大喇喇地將證據擺在明處。 一定會有遺漏的地方,只要查得仔細,多少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田幼薇借著那身馬馬虎虎的輕身功夫,慢慢地往里搜尋,若不是匣缽有問題,就是墊圈或者支釘有問題。 這不是小事,不能想當然地亂猜測,否則很可能害著無辜的人。 田幼薇找了許久,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塊支釘殘片,她剛拿起來,就聽到身旁的匣缽嘩啦一聲響,倒了一大片。 她嚇了一大跳,趕緊將支釘殘片藏進懷中,迅速逃開。 許多人聽見響動跑過來查看,她好不容易才避開眾人找了個角落藏起來喘氣,這可真倒霉,她記得自己并沒有碰到那些匣缽,怎么突然就倒了呢? 忽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一個人沖到她面前,與她大眼瞪小眼,臉上滿是錯愕和尷尬。 是郎戈。 匣缽倒了不會是他干的好事吧?田幼薇裝得云淡風輕的樣子,用袖子搧著涼風,懶洋洋地看著郎戈:“你做賊暴露了啊?看你這慌不擇路的樣子?!?/br> 郎戈抿了抿薄唇,轉身要走,就聽見外頭有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邊趕來,有人大聲喊道:“去那邊看看,大概是躲在那里了?!?/br> 郎戈猶豫了一下,又往后縮。 眼看那些人就要到眼前,田幼薇抬腳就把郎戈踹了出去。 “這里有個陌生人!”幾個人跑過來,拿著工具將郎戈團團圍住,大聲喝問:“你是誰?你怎會在這里?剛才的匣缽是不是你弄碎的?” 郎戈當然不能束手就擒,片刻功夫就將圍在他身邊的人打倒在地。 田幼薇拿著一根棍子跑出去,虛張聲勢:“你這個賊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囂張,吃我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