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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殷許之地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有涌動的風。壁龕的青瓷香插里,散落著伽羅大觀燃盡后留下的香灰,馥郁甘醇的氣味因風蘇醒,四下飄散。

許書韜的遺照擺放在作為客廳和餐廳隔斷的博古架上。

“那個,”席間,許巖清清嗓子,打破餐桌的沉悶,“下周三是你弟弟的祭日,你那天要不要回來……”

“不用了,”許書硯咬一口排骨,“你們分點香燭給我,屋里有個炭盆,可以在那邊燒。”

“也行,也行……”許巖揣著重重心事,索性放下碗筷,“你要不然還是搬回來算了,高三這一年很關鍵。你搬回來,小穎回娘家照顧書瑩,我給你做飯。行嗎?”

趙小穎捧著碗,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是啊,你就搬回來吧,這里也是你家。”

許書硯看著倆人拘謹的模樣,一不留神笑出來,聲線卻清冷,譏誚道:“終于想起要做慈父慈母了?”

許巖和趙小穎面面相覷,一齊噤聲。

許書硯幾下吃干凈,扯了張紙巾擦嘴,“你們把這份心放到許書瑩身上吧,我都習慣了,沒事。”

*

夜晚,許書硯又夢到了許書韜。

潑天的大雨,他瘦弱的身軀被重物壓著,許書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開。

天色昏黑,空曠的郊野,前后望不見一個人。

許書硯顧不上撐傘,抱著許書韜在狂風暴雨中沒命地狂奔。懷里的小人篩糠似地瑟瑟發抖,緊緊貼著他,卻沒有一絲熱氣,像抱著塊寒冰。雨水糊住他的視線,他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去,絲毫不敢放慢。

也不敢低頭去看,一心只想趕快找個有人的地方。

許書韜閉著眼,睫毛簌簌抖動,小臉慘白,氣若游絲地叫著“哥哥,我冷”、“哥哥,疼”。

后來終于沒了聲音。

他顫顫地低下頭,懷中只剩一具枯骨。

許書硯大汗淋漓地睜開眼,撐著坐起身來,重重喘氣。辨出黑暗中熟悉的家具輪廓后,才稍微放松。

四下萬籟俱寂,他打了幾個噴嚏。

大概睡前忘記關窗,窗邊的紗簾隨風翻動。

關上窗戶,他去廚房倒水喝。不料一著急嗆得猛咳,一個吞吐間,哭聲從喉嚨深處打著滾往上翻。瓷杯跌落,在流理臺上骨碌碌滾過。白水灑了一地。

許書硯眼瞳大睜,捂住嘴,顫抖著倚靠櫥柜滑坐。

*

他曾經有一個弟弟,叫許書韜。

四歲那年,趙小穎大著肚子嫁進來成為他的繼母。那時她剛從美院畢業,是許巖的學生。她年輕漂亮,一雙清澈的鹿眼,有種不諳世事的純真。

許巖為她付出很多。

他們的兒子許書韜滿周歲后,許巖為圓她做自由畫家的夢,到處托關系給她辦畫展,兩個人天南海北地游歷采風。

本來雇了保姆照顧許書韜,可他只有被哥哥抱著才不會哭鬧。于是辭了保姆,由許書硯獨自照看。

許書韜從小就和哥哥親,非常黏他,一刻不見就大哭大叫,夜里只有偎在許書硯胸前,蹭著他的頸間才能安然入眠。他睡得快,也睡得沉,不知道許書硯喜歡在他睡著后捏他的耳朵。

他幼白的耳垂有一顆褐色的痣,小小的一點。

許書硯輕輕地揉捏,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歌,也慢慢睡去。

他對趙小穎雖然沒什么好感,對這個弟弟卻非常喜愛。許書韜長得像女孩子,濃眉大眼,睫毛纖長,小刷子一樣。粉白的臉蛋,看向許書硯的時候,眼睛如星子一般撲閃撲閃的,他心都快化了。

既當爹又當媽地將他一手帶大。

直到十五歲的夏天,許書韜意外身亡。

秋天入讀高中后,許書硯便從家里搬出去自己住。

*

再閉上眼,他腦海中先浮出許書韜的臉,然后是殷漁的。

他們確實相像。

許書韜要是活著,長到這個年紀,必定與他八分相似。

*

周四下午有兩節課的數學測驗,許書硯一節課不到就寫完上交,迎著一片驚愕的目光,悠然走出教室。

剛過秋分,溽熱不復。墻角的野草繁生處,此起彼伏的蟲鳴驀然加深了秋意。

他買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喝了幾口擰好瓶蓋,手指握住瓶口,繞過教學樓,朝南門走去。

路上碰見不少低年級的女生,擠在一旁注視著他竊竊私語。有風吹過發梢,許書硯偏頭看去,嘴角銜著笑,朝她們眨一下眼睛。

身后炸開小型的聲浪。

他雙手放進褲兜,眼尾拉長,兀自笑開。大概陽光太好了,曬得人骨頭犯懶,就容易發蠢。

走過大門緊鎖的倉庫,姑娘們細甜的嗓音消失,前方傳來一些細細簌簌的動靜。未等他反應,頃刻變成厲聲大罵。

聽不出有幾個人,但能聽到重物砸落的聲音,推撞聲和咆哮。

許書硯快步跑去,躲在倉庫高墻的拐角后,看見殷漁和三個男生打了起來。殷漁背對他,看不出好賴,另外兩個人坐倒在地,眼眶烏青。還有一個瘦得跟電線桿子似的弓著背站在他面前,手里握著一塊磚,眼中憤怒的火星亂竄。

居然是1v3,能耐啊。許書硯眉毛挑高。

挨得近,能聽清楚他們說什么。

握磚塊的仗著手里有武器,跨上前一步,說話的底氣也足,“是老子給你臉,他媽的還真把自己當豪門了?誰見過你和殷家有關系啊?你摸過殷家大門嗎?看看你那賤樣,說都不讓說了?殷仲樊那樣的有錢人,在外頭包養女人多正常啊,怎么?動了你的女……”

他話音未落,殷漁就撲過去。那人動作快,磚頭順勢砸下來,殷漁頭一歪,擦破了額角。但他很快被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殷漁發了狂似地拳頭一下又一下狠揍他的臉,他掙扎不能,吱哇亂叫。

許書硯見狀連忙沖上去用胳膊箍住他,朝地上的人大喊:“還不快滾!”

殷漁眼睜睜地看那三個人跑得屁滾尿流,胸口灼熱激烈的氣息壓不住,趁許書硯稍有松懈,抬手朝他的太陽xue擂去。

然而下一秒,被許書硯雙手格開。

他稍一使勁,擰過殷漁整條手臂。他吃痛,被迫轉了半圈,許書硯將他再次箍住。

殷漁后背與他胸膛撞擊的一剎,整個人僵了僵,隨即低吼:“放開我!”他不安分地扭動,骨骼的觸感清晰,用力蠻橫,但始終擺脫不掉。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許書硯低頭盯著他耳垂上的痣,聲線帶上半分慵懶,半分纏繞,“成績好,不代表我是個草包。你最好老實一點,因為你打不過我。”

并非唬人,過去許書韜因為長得像女孩子,經常被欺負,全靠許書硯出馬擺平。但到底是野路子出身,體格跟不上,輸贏參半。許巖看不過去,讓許書硯陪許書韜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