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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采桑清月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4

分卷閱讀64

    天色黯了,他幾乎與朱府院子里的山石樹木融為一體。

婚禮早已成了,新娘被攙進(jìn)了新房,朱府張燈結(jié)彩,一派喜慶,燭光從繃著紅紗布的燈籠里照出來,從正紅的喜燭上照出來,每個人臉上掛著一層雕琢過的笑容,像是張手就能撕下來一般。

人群里轟然一聲,是新郎官來敬酒了,烏桑直到這時,直到看到這個人,才被心頭的狠擊傷的喘不過氣來,他蜷縮在假山的罅隙中,喉頭像掉進(jìn)去了一枚guntang的石子。

烏桑離得這么遠(yuǎn),看不清朱離的五官,只隱約看到朱離的臉色也被鋪天蓋地的紅色映照,那一層原本細(xì)膩的白里透出些輕紅來,他被一身喜服襯地高挑直挺,笑容一如往常一般恰到好處,看不出分外的高興,也看不出半分不愉快來。

暢懷歡飲,觥籌交錯,笑語盈然,道喜恭賀聲一片。

等眾人散盡,已是月上柳梢頭,朱離腳步踉蹌,他揮手擋開了來扶他的小廝,徑直坐在了長廊下,四周雕梁畫棟的和屋宇長廊包圍著他。

烏桑與這情景里覺出朱離的身影有些孤寂的味道,他差點(diǎn)從藏身之地走出來,隨即自嘲而笑,孤寂這種感覺,怎能在今日按到朱家少爺頭上。

等著扶朱離去洞房的人幾次都被他擋開了,唯有隨后過來的一人湊在朱離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朱離倏然抬起了頭,而后站了起來。

那邊拉拉扯扯地演了好一陣兒的全武行,還是被朱離掙脫了,烏桑趁著混亂緊綴在朱離后頭,跟著朱離出了府門,不知這人新婚當(dāng)夜逃出府門又是要干什么!

朱離走得這條路他并不熟,也不敢冒昧,直遠(yuǎn)遠(yuǎn)跟著朱離,到朱離一腳踩進(jìn)一片密林,烏桑才恍然過來——這人竟在這夜來倚歡樓?!!

烏桑不知是自傷自氣,還是自卑自棄,盯著朱離的背影,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待他回過神,朱離已走得遠(yuǎn)了。

若朱離規(guī)規(guī)矩矩進(jìn)了洞房,他便是再怎么,也絕不敢造次!可如今朱離進(jìn)了歡館,還是……倚歡樓這等地方,他又怎能就此放過朱離蹤跡。

這樹林機(jī)關(guān)密布,與朱離來說猶如朱府后院一般熟悉,喝醉了酒也能繞進(jìn)去,烏桑卻不行,他不能在此打草驚蛇,只得從前門進(jìn)去,此時不得不感謝乞合夾在那件蠶絲軟甲里的銀票。

倚歡樓的門子看烏桑面生,謹(jǐn)慎地打量烏桑,試探著問:“爺要指定一個……”

烏桑眼也不抬:“靈琪!”

門子看他神色幾乎是可怖,不敢再問,只是笑著試探:“這……只怕不太方便。”門子做出一副難為而曖昧的樣子,只等慣常風(fēng)月的人自己領(lǐng)悟,烏桑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道:“他今晚不會有客!”

烏桑說靈琪沒客,只因?yàn)橹祀x來了這里,他在那個靈琪屋里見過朱離一次,情知兩人關(guān)系匪淺,朱離今晚來這里絕不會找別人。

那門子倒被他唬了過去,一臉堆笑地轉(zhuǎn)了口氣:“難怪靈琪相公今夜推了其他的客呢,原來是等著爺呢!”

烏桑板著臉沒吭聲。

那門子應(yīng)付慣了人,平日無論三教九流還是富貴官宦,他都能搭上幾句話,但還沒見過有人能懷著如此懷著深仇大恨似的來倚歡樓的,硬是走了一路也沒說一句討喜的話來。

守在靈琪院外的童子曾在烏桑挾持靈琪來歡館時見過烏桑,此時再見烏桑,說不出的又驚又懼,但他年紀(jì)雖小,到底是在這地方歷練過的,硬是扯著笑臉拿散碎銀子打發(fā)了引路的門子,一轉(zhuǎn)臉看見烏桑,臉上的笑容登時夸了,邁著兩條細(xì)腿往屋里跑去。

烏桑伸手揪著那童子的領(lǐng)子將人拉了過來,那童子想到屋里的兩個人,到底不敢聲張,只張開手臂拼命掙扎,他這點(diǎn)反抗烏桑怎會放在眼里,拇指在那童/子頸側(cè)xue位上用力一按,這小孩兒便老實(shí)地癱軟下來,跌在了地上。

烏桑徑直闖進(jìn)去時,朱離正飲盡杯中酒,放下了酒樽,看著他時朱離眼里爆出一點(diǎn)火花,身子往前往前一掙,像是要站起來,卻又騰地一聲跌了回去,張著醉后水光瀲滟的眸子望著人,卻顯然是沒力氣再站起來了。

于此同時站起來的還有靈琪。

烏桑上次只顧著逃命,從未細(xì)看,此刻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小倌兒竟然身姿修長,容貌俊麗,大約今夜刻意裝扮過,這小倌倒很有幾分飄逸與嫵媚相夾雜,叫人難以道明的風(fēng)姿。

只是此時這小倌兒眼中如燃著兩團(tuán)幽火,將他自己都要燒成灰燼了似的瞪著烏桑:“怎么是你?”

烏桑并不理會靈琪,他上前一步撈起朱離,不知碰到了朱離哪里,朱離哼了一聲,輕聲叫道:“癢!”人像沒骨頭一樣被烏桑攬了過來,但見他臉上像涂過胭脂似的透紅,呼吸里帶著幾分急促,一陣酒味里夾著一些難以名狀的香味。

烏桑對朱離,只有不敢,他卻不是不諳世事的人。在這個尋歡作樂的地方,對面的是這么個人,再看看朱離情狀,烏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陰冷的目光掃過靈琪,“你做了什么?!”

靈琪卻也毫不示弱,看烏桑要帶走朱離,他趕緊一手扯住了朱離喜袍的衣襟,用力拽向自己,同時壓著聲音質(zhì)問烏桑:“你要做什么?”

兩人異口同聲,都不敢放肆,聲音低啞,卻都?xì)鈩菔悖l也不回答對方的問題。

朱離也不知是清醒還是迷蒙,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里輕聲哼哼了兩下,他離烏桑終究近一些,就著烏桑身上微微蹭了蹭,又哼了兩聲,才消停了一下。

靈琪見狀目中哀怨幾乎透骨:“你放下他!”眼眶四周像是浸血一般,紅了一圈。

但靈琪哪里能使烏桑的對手,烏桑只一使勁,已將朱離的衣襟從靈琪手里奪了回來,他言簡意賅,目的明確:“不,我要帶他走。”

靈琪不想這人臉皮這樣厚,氣急了,只差跳腳:“你混賬,你無恥,你,你!”見烏桑已摟著朱離走了,他急著喊出來:“我要叫人了!”

烏桑回頭瞪了他一眼:“叫吧,不要命的話。”他已摟著朱離走出了門,靈琪緊著追了兩步,不知烏桑隨手?jǐn)S過來什么東西,打在他腿上,他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陂T口,腿疼地再也起不來了。

他情知經(jīng)此一事,他和朱離算是完了,看著烏桑幾步走遠(yuǎn),他不由自主拖著疼痛的腿狠命爬了幾步,卻還是轉(zhuǎn)眼就不見了烏桑和朱離的背影。

靈琪只覺悲從心來,淚如雨下。

卻連哭也不敢大聲,他咬著自己手臂,唇角頃刻便沾滿了鮮血,總算堵住了密集地喘不過氣來的嗚咽。

走到這一步,他難道不是舍命么?怎么還有人掐著時間來搶!烏桑!這個烏桑才認(rèn)識朱離多少時間,他能懂得多少!

烏桑卻還記得朱離曾說這倚歡樓不是能輕易來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