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的尖叫驚得腿有些軟，這一拽之下他反應(yīng)不及，腳步晃了一下，立刻覺出右腳踩著的東西有異，他心念電轉(zhuǎn)，待要拔地而起，避開地上的異物，卻被柳吹絮死死拽著，慢了一瞬，朱離只覺小腿上鉆心一疼，順著柳吹絮拽著的力道，他也摔在了地上。

☆、荒地驚魂

朱離這一跤摔地不輕，但比起腿上的疼痛，別處都可忽略。

他還未來得及查看腿上傷勢(shì)，只見柳吹絮一只手撐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勁往他懷里擠，朱離背上一層冷汗，也不知是被柳吹絮嚇得還是冷的，渾身力氣都要散了。

柳吹絮撐在地上的手不知摸到什么，舉到眼前一看，月色朦朧，但還看得清柳吹絮手里這是人的腿骨，嚇得柳吹絮又是一聲尖叫，使勁丟了出去，腿骨都不知被他甩手扔到了哪里，他兩只手像鐵箍一樣，抱著朱離，渾身瑟瑟發(fā)抖。

朱離素日里很是鎮(zhèn)靜，可再鎮(zhèn)靜，他也才比柳吹絮大上不到一歲，這荒村古院已夠嚇人，哪還禁得住柳吹絮這接二連三的一驚一乍，柳吹絮這幾聲尖叫一過，朱離只覺自己呼吸不穩(wěn)，胸膛里心跳過快，跳的他一陣一陣地頭暈。

但此時(shí)柳吹絮不濟(jì)，他只得強(qiáng)打起精神來應(yīng)付眼前，朱離已無暇顧及疼地麻木的腿，他伸手環(huán)抱了一下柳吹絮，一只手在柳吹絮背上輕輕拍著：“好了，別怕，咱們回去，明日白天再來。”

哄了半天，柳吹絮好容易才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得得索索地要站起來，誰(shuí)知他站了一半，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又哇地一聲，嚇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這次的驚恐不比前兩次，柳吹絮一邊蹬著腿一步一步后退，一邊指著院前不遠(yuǎn)處喊著，“鬼，鬼！朱大哥，有鬼！”聲音都破了，帶著嘶啞的凄厲。

朱離腿疼，還沒來得及站起來，這院子里有古怪，他不敢放任柳吹絮亂動(dòng)，忙一手扯住了柳吹絮，他順著柳吹絮顫抖的指尖看過去，月光照不到的斷墻的角落里，只有一抹隱隱綽綽的黑影，靜靜站在那里，柳吹絮叫的驚天動(dòng)地，震得殘壁上灰塵簌簌往下掉，那個(gè)黑影卻巋然不動(dòng)。

朱離只覺身上一陣潮熱過后一陣冰冷，是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不信鬼神，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壯著膽子問了一聲，“誰(shuí)？”

渾身的力氣已在驚恐和柳吹絮的折騰里流失殆盡，殘余的幾分用來維持語(yǔ)氣，竟然還聽得出幾分鎮(zhèn)定來。

那暗處出現(xiàn)了一星火光，閃亮了一下，又漸漸暗了下去，那是有人吹亮了火折。

那星點(diǎn)的微光根本照不出黑暗里人影的輪廓，但朱離似乎福至心靈，心里定了幾分，他問了一聲：“烏桑？”

明明沒了方才的緊張，但喊出話來聲音都破了音，拐了好幾個(gè)調(diào)，帶著顫音。

“嗯。”烏桑應(yīng)了一聲，他的聲音清冷沉靜，真能撫慰人心。

朱離身上的冷汗像一觸即潰的逃兵般迅速退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涼，他使勁將近乎崩潰的柳吹絮扯到自己身邊：“別怕了，是人，是烏桑，你素日極其崇拜的那個(gè)烏桑。”

他一連安慰了好幾遍，柳吹絮才安靜下來，在朱離的鼓舞下膽戰(zhàn)心驚地又往那陰影里望了一眼。

烏桑往前走了幾步，一半隱在陰影里，一般曝在月光下，只能看得見玄青的罩袍的一角，衣裾上有利刃劃破的口子，腳上是一雙青色布鞋。

烏桑大半個(gè)身子還隱在黑暗里，雖然看不清面容，但站在暗處的是人，是在柳吹絮心里極厲害的烏桑，這也夠安慰柳吹絮了。

朱離覺出了驚嚇之后身體上的疲乏，和精神上不受控制的亢奮，他問烏桑：“你不是在莫陽(yáng)鎮(zhèn)外跑上了小路？那里是田地和山巒，最好藏身了！”他覺出自己話語(yǔ)里還帶著笑意，有些停不下來似的。

烏桑嗯了一聲，似乎很是疑惑，但并沒再問。

“你怎么又躲到了這里？這里這么難找，躲個(gè)十天半月別人也找不出來的！你真會(huì)躲！”朱離平常待人親和，但卻不是多話的人，更何況是對(duì)著烏桑這個(gè)算得上陌生的人。

但驚嚇后的亢奮停不下來，他的靈魂仿佛驚出了竅，就站在他自己背后看著坐在地上滔滔不絕的自己，仿佛看得見自己身上余韻未盡的顫抖。

烏桑沒答話。

朱離遲鈍地意識(shí)到，夸人能逃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話，他與烏桑雖沒有沖突，但遠(yuǎn)不到熟悉的地步，不宜再造次，只得把排遣不盡的興奮轉(zhuǎn)移到柳吹絮身上，“柳兄弟，是烏桑，你不怕了吧？”

柳吹絮鼻尖上晶瑩一閃，也不知是冷汗，還是真嚇哭了，“我，我……我……”柳吹絮話也說不利索了。

朱離試圖站起來，才一使勁，腿上的疼痛鉆心，這才覺出腿上不止疼，還套著東西，他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在落葉積塵里摸索腿上的傷勢(shì)，還不忘安慰柳吹絮：“實(shí)在抱歉的很，怪我魯莽，我們不該晚上進(jìn)來的。”

柳吹絮哆嗦了半天：“可是也見到了烏桑……”他這才覺出朱離的異樣，湊在一邊問：“朱大哥，你受傷了么？”

腿上是一只捕獸的夾子，齒刃已深入rou，疼痛覷見精神上的亢奮正在漸漸退去，潮水般奔涌而來，朱離忍耐著嗯了一聲。

這時(shí)候自己沒力氣弄開這東西，驚嚇后除卻那一時(shí)的亢奮，只剩下無盡的疲累，他咬唇忍著疼，有些無力地望著那深卡在腿上的夾子。

月亮穿過云翳，亮了一些，朱離先看到投在地上的黑影，而后才看見烏桑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院中落葉甚厚，烏桑每走一步，便能聽到一聲脆響。朱離這時(shí)神思敏銳的驚人，他立刻想到烏桑這人的冷淡疏離，這人好容易找到了一個(gè)藏身之處，被他們這樣驚擾，他一定厭煩，是要換地方了么？

朱離十分抱歉，沖著烏桑笑了笑，烏桑看到他的笑，腳步一頓，似乎愣了一下。

“對(duì)不起，抱歉的很……”朱離想說他歇一歇，弄掉腿上這個(gè)夾子就走，絕不干擾烏桑跑路，但話未說完，烏桑已走了過來，他并未徑直走出門去，而是站在了自己跟前。

朱離抬頭看了烏桑一眼，腦子的想法像繡女結(jié)成一團(tuán)的繡線，沒等他從這一團(tuán)亂線般的思緒里抽出一個(gè)頭，烏桑卻長(zhǎng)腿一屈，跪在了自己跟前。

朱離茫然而震驚。

烏桑伸手捏住了他受傷的腿，朱離像被抽了一鞭子，猛地往后退了幾尺。

烏桑這個(gè)動(dòng)作比他甩袖走人更讓朱離訝然，有些反應(yīng)不及。

烏桑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特別亮，他看著朱離，聲音有點(diǎn)軟：“忍一忍。”手上動(dòng)作特別快，只一下便弄開了緊扣在他腿上的捕獸夾。

“呃！”疼痛把朱離從愣神中拉回來，他忍不住地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