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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臨摹死亡的鮮活畫布。那是尤樹。他還沒有死。他的呼吸像是穿過破洞糊窗紙的疾風,當他想要翻起眼皮看向黎止的時候,黎止頃刻間屏住了呼吸。尤樹的雙眼被縫住了。用純黑色的棉線,細密精致的針腳,將上眼皮縫合到了下眼瞼處。他掙扎地想睜開眼,卻疼痛地反復嗚咽。“氫氟酸酸霧。”俞逢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在門邊的。黎止這才注意到玻璃箱中充斥著煙狀氣體,“快點放他出來。”說著他就跑向玻璃箱。俞逢在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黎止不解地回頭,只見俞逢搖了搖頭,“他的灼傷程度已經很高了,已經……沒辦法了。”“他怎么可能救我!”有聲音從玻璃箱中傳來。被恨意浸透了的語氣。“他不會救我的。他恨我,巴不得我早點死了。”玻璃箱嚴絲合縫,他的聲音和生命都在被消減。黎止沒搞清這突如其來的惡意,他看著俞逢,想要從他的表情面具上撬出一點解釋。尤樹已經精疲力竭了,尖銳的疼痛近乎麻痹他的感知,他在哭,有血水順著臉頰流下,“我不知道我怎么會到這的……但我知道一定是你!一定是因為你!我想起來了…我全部想起來了!”那聲音猶如砂礫相磨般,刮在黎止的神經上。這時候西池將樂顏和拉曼也找了回來,六人再次聚集在了同一個房間中,雷雨中也分不清雕像和人臉哪個更蒼白。樂顏厲聲開口:“你知道黑鴉是誰了對嗎!”她剛剛聽到了尤樹的吼叫,她此刻的語氣急躁,卻不是對尤樹生死的關切。“呵,我知道了又怎樣。”尤樹笑得又絕望又陰毒,他臉上有塊黑痂隨著面部肌rou的牽扯掉落了下來,那處皮膚已經開始潰爛了。“憑什么告訴你們?”他非常艱難地,從蜷縮狀態展開,爬到玻璃前,將手死死地摁在玻璃上,面部朝向俞逢所站的方向。“我已經活不成了。你,也活該死在這里。”他說的是‘你’也活該死在這里,不是‘你們’。他咬牙切齒,眼皮針腳處沁出的血珠像是墮命的毒汁。俞逢站在門側,陰晦的光線映得他的身影半明半暗。他這次沒有笑。窗外暴雨仍不停歇,電閃雷鳴猶如鼓點與閃光燈,為尤樹的詛咒增添了股荒誕的戲劇感。尤樹的呼吸道好像被腐蝕得嚴重了,只能發出劇烈的嗬嗬聲,他的嘴在徒勞地張張合合,好像還有什么話要說。可他已經說不出了。他將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狼藉的臉上似哭似笑,竭盡全力地發著聲。“俞……逢……我恨你……我……對不起你…但…哈哈……”黎止旁觀到現在,心里的震驚與疑惑已經翻江倒海,他一把甩開俞逢拽著他的手,向玻璃箱沖過去。“別過去!”他聽到拉曼在后面喊道。千鈞一發之際他思考不了那么多,下意識地就想要過去救出瀕死的尤樹。他速度極快,轉眼間離玻璃箱就只有五步遠的距離。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玻璃箱內部的上方有輕微的機械聲響起,大量的高濃度氫氟酸如窗外暴雨傾盆一般,傾倒在尤樹身上。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五步之外的尤樹就被融化了。第二十三章040500故友尤樹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短促的單音節,很尖利。一聲雷鳴恰在此刻炸起,掩蓋住了生命的最后一聲哀鳴。直到黎止載入尤樹的記憶時,他還是沒有回過神來,那強酸侵蝕皮rou的嘶嘶聲仿佛一直在耳邊。左手手腕位置傳來一陣震動,貼近皮rou。是個人終端的通話提醒。黎止猛然回神,發現自己坐在一個灰色房間內,窗外是盛夏的正午,有蟬鳴聒噪,剛剛在宅邸里涉到的死亡邊緣的陰冷,瞬間一掃而光。白色辦公桌上有一大灘淺綠色的液體,是剛剛不小心潑灑的綠茶,還溫熱著。一邊抽出紙巾草草補救著桌面,一邊接通了個人終端。“高局長。”“小尤。桐花路那兒,你過去處理一下。”這聲音并不陌生。“是。”“是黑鴉做的。你…明白吧?”“……明白。”“哦對了,我知道你和俞警官從小一塊兒長大,關系鐵。他能來卡斯城警署大家都很高興,這樣吧,他就先跟著你進刑事科,你有空的時候帶他熟悉熟悉環境。”“好的局長。您放心。”黎止發現尤樹的說話風格原本十分沉穩,乍一聽完全符合專業可靠的警察形象,與在黎明莊園里動不動大喊大叫的男人迥乎不同。電話掛斷之后,尤樹離開座椅走出辦公室,剛剛打開門踏出了一步,他就發現一個黑衣少年,不聲不響,就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側。尤樹欣喜地把少年從頭望到腳,黎止感到胸腔里蓄積的真真切切的喜悅。“俞逢!多久沒見了?你怎么又長高了這么多!”這句話的語氣倒是和黎止印象中的魁梧男人有點像了。俞逢也眉眼舒展了些,“大概四個月吧。”“以后我上班可有伴了,”尤樹帶著俞逢走出辦公區,在巨大的落地窗處停下,他抬手指了指距警署大樓很近的一棟摩天公寓,“專屬公寓,高局長把你的房間安排在我樓上那層。”俞逢點點頭,視線卻沒有停留在那漂亮的金屬建筑上。卡斯城警署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此刻站在頂樓的俞逢,像是站在了整座城市的至高點。尤樹看到自己的發小俯瞰著城市,視線逡巡著,最終落在了很遠的一點。“那里是什么地方?”俞逢抬手指著那個地方問道。尤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是卡斯城的城郊位置,一片蔥郁闊葉的掩映中,矗立著一座風格復古的建筑,和他眼前的鋼化玻璃混凝土格格不入。“那個啊…是黎明莊園。”尤樹說道。“我們…是不是曾經去過?”“怎么可能?”尤樹顯然感覺俞逢的話太不切實際,“那是接待國王來訪的地方,安保系統是按帝國最高標準來的,咱們小時候沒作過這種驚天動地的死吧?”“在柵欄外面遠遠看過幾眼也是有可能的。”俞逢開玩笑似地扯扯嘴角。尤樹簡直驚呆。“你……”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俞逢,硬朗的五官被夸張表情占滿,“我以前從來沒見你笑過。你以前……”總是面無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尤樹在心里補充。那笑一閃即逝,“我以前怎么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