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經過的時候他看清楚了，胸前的名牌上清清楚楚印著三個宋體字：沈一霄。

沈一霄？沈一……霄。徐焱還在唇齒間反復琢磨著這三個字，男人已經大步跨到前方了。他整個人驟然繃緊，腳后跟猛地一靠，皮靴幫子磕出清脆的一聲響。他的手掌緊貼在褲縫中間，胸膛挺起，從肩膀到腰到腿繃成一條硬朗的線。

“徐三火！”男人吼了一聲，“給你三秒，過來！”

徐焱大步跑到他面前停下，啪的行了個軍禮，“報告沈教官，到！”

沈一霄盯緊他：“看明白了？”

徐焱直視回去：“看明白了?！?/br>
“好。”沈一霄拍拍手，往旁邊溜達過去，“你就在前面做示范，帶領全班同學定軍姿四十分鐘，沒問題吧？”

突然聽見這個噩耗的眾同學敢怒不敢言。

“……”徐焱目視前方，額頭上一顆guntang的汗滑了下來，“報告沈教官，沒問題！”

☆、05

軍訓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份了，但盛夏的余韻還沒過去，陽光依舊灼熱得快讓人融化。

沈一霄背著手在隊伍間慢條斯理地走著，不管是他還是眼前的學生，汗都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嘩直往下淌。有女生已經受不了癱下去了，沈一霄開口讓旁邊那個送她回去時，分明看到周圍一圈又羨慕又嫉妒的眼神。

太難熬了。特別是對這些剛從溫室里放出來的巨型嬌花來說。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站成團的還好些，互相之間能擋一擋，徐焱就這么獨自一人杵在最前面，陽光不管怎么兜圈子都只是把他翻著面兒煎。

沈一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眼角的余光卻直往徐焱那兒飄。他發現這人矛盾得很，意見最多的是他，心眼兒最齊活的是他，最能扛最能忍的還是他。其他人已經開始偷偷挪步子扭腰小動作不斷了，就他始終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仿佛已經將自己完全鑄成了尊雕像。

“……”沈一霄又兜了一圈，才不急不緩地踱到他面前去，聲音里帶著種奇異的溫柔，“徐三火，累嗎？”

徐焱立馬垮了肩膀，笑嘻嘻地順桿兒往下爬：“累，可累了沈教官，你簡直無法想象有多累?！?/br>
“哦？是嗎？”沈一霄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突然臉色一肅，怒喝道，“立正！”

徐焱立刻頂著烈日啪的一聲立正站好。沈一霄從他身前繞到背后，又從背后繞回去，伸手拍拍他被曬得發紅的臉：“我說可以放松了嗎？”

“……沒有。”徐焱眼對眼地盯著他的指尖，十分誠懇道。

“那你為什么放松了？”沈一霄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像是帶了鉤子。

徐焱面無表情地大聲回答：“因為我放肆?！?/br>
后面頓時響起一片低笑聲。沈一霄一記眼刀甩過去，一個個都恢復到老實得不行的模樣。他將視線重新移回徐焱臉上：“放肆？那你該不該罰？”

“該！”徐焱很是理直氣壯。

“既然這樣?！鄙蛞幌隹戳艘谎郾恚澳阍俑嬖V我一遍，累不累？”

“不累！”徐焱的聲音比上次更響亮了。

“很好。”沈一霄拍拍手，看向后面黑壓壓的一片人，“大家都聽見了吧？徐三火同學親口說他不累，是不是？”

“是……”只有幾個人稀稀拉拉應了，其余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沈一霄驟然提高音量，“回答我，是不是？！”

“是！”眼看著沈一霄動怒，所有人都不得不保命要緊了。人畢竟是自私的，比起一個為一個稱不上熟的新同學打抱不平，還是先保住自己理智。

熱辣辣的一串兒汗從徐焱臉側滑落，他深吸一口氣，目視前方大聲回答：“報告沈教官，不累！”

“非常好?！鄙蛞幌龃蛄藗€響指，看起來心情很愉悅，“現在，徐三火再站二十分鐘，其他人，原地坐下！休息！”

后面頓時一片嘆息聲，還有rou體碰撞在地面上的悶響。沈一霄踱到徐焱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受不了就求我，我讓你休息。”

徐焱眼睛發紅，被汗水浸得幾乎睜不開，卻是扯了一下嘴角逞強道：“放心吧沈教官，我還不至于那么弱?！?/br>
☆、06

徐焱整個人繃得筆直，衣物包裹著的皮膚上一片潮意，而直接接觸陽光的部分被曬得發疼。他瞇著眼，偶爾才緩慢地眨一下。

這時候正是早上接近正中午的點兒，日頭從斜照變成上移，所有一切都赤/裸裸的無所遁形。徐焱聽見背后的竊竊私語，大概是“靠近點”“借我擋擋陽光”之類的，他又動了一下眼皮，過亮的光線刺得眼睛發疼。

沈一霄一直圍著他慢慢踱步，邊走邊慢條斯理地擺弄袖扣，解了又扣上扣完又解開，面上看不出情緒。徐焱很守規矩地目不轉睛直視前方，不過每次沈一霄一走進視線范圍之內，就毫不掩飾地盯住他的眉峰、眼角、鼻梁、薄唇、喉結……那目光仿佛已經把人給剝了。

沈一霄完全目中無人，徑自繼續走，繞到徐焱身后去。徐焱舔了一下干裂的下唇，一半是太陽烤的，一半是被那人勾的，那副清高又傲慢的模樣怎么看怎么欠cao，邪火噌噌噌直往上躥。

徐焱正沉浸在剎不住車的各種幻想中，沒察覺到沈一霄繞回來的時間變長了。耳邊突然傳來幾個女生的低呼，緊接著屁股上感受到一記猛擊，他跟著慣性往前趔趄兩步，才堪堪站穩了。徐焱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沈一霄正背著手站在他背后，冷笑著怒喝一聲：“我讓你動了嗎？！”

“……”徐焱抿緊雙唇，神色冷然地重新站直。沈一霄抬腿照著他的屁股又是一腳，這回徐焱學乖了，不倒翁似的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站軍姿就站軍姿，晃什么晃？”

徐焱手貼著褲縫一夾，抬高了頭然后低垂著眼簾看沈一霄：“報告教官！”

“嗯?！鄙蛞幌鲇X得好像哪里不對，但不得不將視線微微上移，“說。”

徐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俯視的意味很明顯：“因為我海拔太高，招風。”

“……很好，徐三火?！鄙蛞幌鰧⒀赖衷谙麓缴蟻砘啬チ撕脦紫?，一邊點頭一邊看向旁邊，視線很快又移回徐焱臉上，看樣子竟是生生被氣笑了“你可真行，我徹底記住你了?！?/br>
徐焱沖他露出個禮貌的微笑，回答不卑不亢：“這是我的榮幸，沈教官。”

“不錯?！鄙蛞幌鲑澷p地挑了一下眉，突然問他，“你多大了？”

“十八?！痹掝}轉換太快，徐焱遲疑了一秒后答道。

沈一霄嗤笑一聲：“小孩兒?！?/br>
徐焱立馬補充道：“虛歲十九?！?/br>
“哇哦，好大哦~”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