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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自回暖廳。 國喪里不宜穿得太過艷麗,她身上罩了件蜜蠟色繡折紙梅花的昭君兜,挽著慵懶的墮馬髻,珠釵內蘊,花鈿悅目。比起以前嬌麗張揚的少女,她這兩年確實變化不小,性情和婉了,如含苞的牡丹漸漸綻放,容貌氣度亦更甚從前。 不知再過兩年,會是何等傾國傾城的風華。 盛煜果真是好福氣。 時虛白暗嘆,收回目光,站在雪湖古亭畔,衣角輕揚。 暖廳里,魏清瀾站在臨墻的長案上,手指擺弄盆里養著的蚯曲紅梅,目光卻透過開得極窄的窗縫,落在時虛白那邊。只等魏鸞離開,她才隨手闔上窗扇,倚梅細觀。 …… 魏鸞沒想到,這樣一場極簡單的道謝,到了堂姐嘴里,竟會是另一番情形。 進了臘月,天氣漸寒。 為照看尚在腹中的小外孫,魏夫人愈來愈頻繁地出入曲園,且盛煜待岳母頗為敬重,到得后來,但凡敬國公府的馬車前來,門房都會邊放行,邊遣人先去知會。 這一日正逢盛煜休沐。 在連著忙了許久后,中書和玄鏡司的事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他難得有空留在府里,因魏鸞新尋了塊極好的木料,想雕個憨態可掬的小老虎,往后給孩子玩。外頭的工匠雖好用,卻始終不及盛煜親手打磨——那是寄托了父親拳拳之心的。 盛煜對她頗為縱容,欣然應命。 夫妻倆去南朱閣,盛煜親自捉刀,魏鸞在旁閑磕蜜餞,偶爾喂幾粒給他。 旁邊壺水鼎沸,茶香四溢。 盧璘快步進了屋,在簾外駐足道:“主君,少夫人,魏家姑娘來了,說是為少夫人送些補身子的上好藥材。門房已請到霜云山房奉茶,屬下特來通稟。” 屋內夫妻聞言,面面相覷。 不過魏清瀾畢竟是魏峻的獨女,既是好心探望送藥,未必不是承了敬國公夫婦的意思。盛煜愛屋及烏,自不會慢待魏鸞的家人,遂擱下小老虎,攜魏鸞去霜云山房會客。 兩相見面,魏清瀾果然是打著魏峻夫婦的旗號。 魏鸞陪坐說話,還命人備飯招待。 誰知到后來,堂姐的話頭竟越來越歪—— “……那日滿月宴上妹夫有事沒來,實在是遺憾,不止闔家團聚,竟還來了位稀客。你猜是誰,是京城里無人不知的時畫師!說是要作幅放鶴雪景圖,那仙風道骨,當真是無人能及。鸞鸞還陪著他喂鶴,我瞧著都覺得好看,不知這畫上會不會只有白鶴。” “對了,我聽人說,在四明山上畫師曾救過鸞鸞吧?” “也難怪,咱們鸞鸞生得天姿國色,打小就招人心疼,我若是個男兒,也要掏心掏肺寵著的。”魏清瀾滿臉的親熱,還不忘打趣盛煜,“別怪我說話直,妹夫是武人出身,風雅事上畢竟遜色。咱們鸞鸞是嬌生慣養的秀致女兒,文墨的事上還是要多用點心,才能攥緊芳心。要不然啊……” 她話未說盡,但里頭的意思已十分明顯。 好像盛煜不多陪伴,魏鸞就要瞧不上粗魯武夫,轉而跟風流畫師紅杏出墻似的。 魏鸞被這胡說八道驚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她陪著時虛白喂鶴?什么叫男人掏心掏肺地寵著?當日她要是夸贊過時虛白一言半語,是不是該說她傾慕畫師,一腔熱忱了? 笑意微斂,魏鸞擱下了茶杯。 “堂姐這不是說話直,倒挺歪曲的。” “別管是曲是直,總歸就是那意思。”魏清瀾仿佛沒聽出不悅嘲諷,仗著是魏鸞的娘家人,只管叮囑盛煜,“鸞鸞如今懷著身子,最是受不得委屈,嫁進曲園后整日守在府里,怕是要憋壞了。妹夫得空時,該多陪著走動散心,別叫她獨自悶著。” 這番話聽著是勸盛煜善待魏鸞,但細琢磨其中滋味,著實居心可誅。 好話都說成壞意思了。 魏鸞不知堂姐忽然發的什么瘋,瞧著那雙翻動的嘴皮,要不是礙著盛煜在,幾乎想拿大棒給她趕出去。 不過即使沒法翻臉,還是能堵住胡言亂語的,她抬眉,目光微沉,“看來是咱們堂姐妹許久沒見,彼此生疏了。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姐是不知曲園的好處,才勸我懷著孩子往外跑。像長寧和母親,就不會說這種話。以己度人未必是好事,堂姐的好意,心領了。” 她的語氣并不和軟,甚至微微冷淡。 魏清瀾沒想到她會當著夫家的面,揭出姐妹不和的裂隙,反倒被駁了個啞口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魏堂姐:既然不能說話,就先聞聞助攻換來的飯菜香氣吧T^T ☆、畫眉 魏鸞覺得盛煜這兩日不大對勁。 倒沒像先前因周驪音而鬧別扭時那樣深夜不歸, 畢竟魏鸞懷著身孕, 上回冒著夜里寒風去南朱閣找他,著實讓盛煜心疼了一把。打那之后,他但凡在府里,不管多晚都會回屋來睡,若戌時還被困書房,便會遣仆婦來送個消息, 讓魏鸞心安。 但他來屋里時, 卻頗愛盯她。 對坐吃飯的時候, 魏鸞不經意間抬頭給他布菜,會恰好碰上盛煜落在她臉頰的目光;睡前坐著翻書時, 偶爾眼睛酸累了歇息, 會碰上盛煜泓邃的目光, 若夜幕深濃,手里捧著的書卻只翻了兩三頁,顯然并未用心看書;便是連換衣梳妝,都能被他頗有興致地瞧著。 譬如此刻。 今日并無早朝,盛煜只需趕在辰時末前去衙署即可,不必急著出府。 朝陽初升, 灑滿庭院頭窗而入。 魏鸞坐在妝臺前,任由抹春梳發。 她的頭發保養得極好,上等綢緞似的,握在手里十分柔滑。色澤養得黑亮,披散在肩時, 襯著姣白柔膩的肌膚,格外分明。眉眼尚未描畫,唇上也未涂口脂,發間耳畔更無珠釵裝飾,便是這樣素凈的臉,看著卻仍婉轉嬌艷,愈有柔旖之態。 盛煜剛換好官服,還沒戴冠帽,翹腿坐在旁邊圈椅里。 借著精致銅鏡里的倒影,可以看到他在看她。 不言不語,像是在賞玩美人。 魏鸞以前從沒發現他還有這等興致。 遂拿指尖挑了口脂慢涂,道:“時辰已不算早,夫君還不出門嗎?聽說先前不少朝臣進諫,怕夫君身兼兩副重擔會忙不過來。若去衙署遲了,就不怕旁人將這揣測坐實?” “無妨,晚點出門不遲。”盛煜淡聲。 魏鸞“唔”了聲,沒再管他,專心梳妝。 盛煜卻起身走過來了,將手里端著的冠帽擱在妝臺上,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狀若無意的撥弄珠盒里擺著的螺子黛,“這是畫眉用的?” 那只手慣于執筆握劍,裁斷生死,如今落在女兒家梳妝的粉黛上,倒是新奇。 魏鸞含笑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