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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你,但陳年舊事,翻查無益。權當是我負心薄情,但此事決不許再查。” “腿腳長在我身上……“ “你做不到親力親為,這件事誰幫你查,我便發賣誰。就算是我身邊的人也不例外。”盛聞天打斷她,徑直道:“若你還執迷不悟,便暫且到老家深山里,修身養性吧。” 最后這句話,無異于威脅。 游氏面色驟變,瞧著盛聞天的滿面決絕,愕然無言。 不遠處魏鸞聽到這番話,只覺心驚rou跳。 …… 回曲園的路上,魏鸞滿腦子都是方才夫妻倆吵架的言辭。 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卻看得清楚。 盛聞天雖是悍勇武將,性情卻不粗魯。 魏鸞給他當了一年兒媳,也只見他對頑劣的盛明修動過手,并非蠻橫之人。而于游氏,身為丈夫的盛聞天也甚是耐心,幾回闔家團聚時,言行舉止見瞧得出來。方才口稱愧疚,應非虛言。 這樣的男人,能說出將妻子送回老家那樣的威脅,可見對此事極為重視。 魏鸞不由想起了先前的種種疑惑。 盛煜年紀輕輕便居于高位,深得永穆帝信重,這事本就透著古怪。先前盛煜在北苑毆打太子,后來又在朗州挾持東宮,這般無所顧忌,自是仗著永穆帝的信重——細品起來,這已超乎尋常君臣的信任。 更何況,盛煜前世還繼位當了皇帝。 若那位梅氏的身份果真有古怪,若盛聞天當初并未真的私養外室…… 有個大膽的猜測再度浮入魏鸞的腦海,且她并不覺得荒唐。 魏鸞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心神不定地回到北朱閣里,盛煜果然不在。 春嬤嬤將那封并未具名的信送上來,魏鸞拆開蠟封,里面的紙箋上果然是周驪音的筆跡。筆端紙上,她并未寫得太詳細,只說出京城后周遭清凈,認真翻讀從前覺得枯燥無味的史書,想著如今的處境,竟有頗多感觸。她打算多留一陣,徹底想清楚了,再回京城。 信的末尾,周驪音說她此次出京,雖遠離至親,身邊卻有人陪伴,并不覺得孤獨。這件事上,極感激魏鸞的提點。 最后這句話,似有所指。 魏鸞細看了兩遍,確信沒看錯后,心里微微一跳。 看來當日章皇后在含涼殿里提的揣測并非瞎猜,盛明修留書出京,打的是游歷的名號,恐怕當真是陪著小公主走了。否則,周驪音也不至于因“有人陪伴”這件事而感謝她。 只不知他倆往后究竟會走到怎樣的地步。 若她的猜測屬實,盛煜的生母定是遭遇極慘。就像當初章念桐能輕而易舉地將她挪出皇宮,囚禁在地牢一般,章皇后在東宮時,必定比之更為張揚。其中,未必沒有刻骨的仇恨。若公事之外還摻雜了私仇,盛煜對周驪音的芥蒂也就說得通了。 許多事雜亂地涌入腦海,有條線漸漸明晰。 魏鸞卻不太敢相信。 窗畔竹枝婆娑,日色漸傾,晚風漸漸添了涼意,魏鸞慢慢舀著碗里的酥乳,獨自出神。 直至染冬捧著晚飯單子進來,魏鸞的思緒才被打斷。 “廚房里有新送來的羊rou,這時節已很肥嫩了,春嬤嬤說,晚飯做一道炙羊rou來吃,少夫人覺得如何?”她說著話,行至跟前,將寫了菜色的單子鋪到案上,任憑挑選。目光瞥見送進來已有許久,卻只吃去少半的那碗酥乳,又微詫道:“少夫人在想事情?” “沒什么。”魏鸞答得心不在焉。 染冬沒再多說,待魏鸞選好了菜色,自去廚房分派。 魏鸞則起身理了理衣裳,將雜亂思緒盡數收起,先去安排晚飯的事。 到得暮色四合,盛煜果然大步踏入北朱閣。 …… 雖說永穆帝體諒盛煜奔波辛苦,許他在府里安心歇息幾日,盛煜卻半點都閑不住。 回京后頭一遭上朝,他半點都沒怠慢,早早起身裝束過,騎馬出府。消失許久的玄鏡司統領忽而現身,京城里的情勢已有極大的變化,官員們縱不知內情,也猜得到鎮國公入獄之事跟盛煜有關,看他時不免添幾分敬懼。 ——畢竟,這男人心狠手辣之名傳遍,能將章家兩位國公爺拉下來,著實旁人難及。 盛煜則冷肅如常,比平常更添幾分凌厲。 待得朝會結束,先去衙署將這兩月來的事過問一遍,后晌又奉召入宮。 結果在麟德殿前,碰見了千牛衛副統領。 盛煜記性好,將盛聞天當差的日子記得清清楚楚,亦知父親盡忠職守,風雨無阻。難得見盛聞天告假,心中不免詫異,等出了宮回府,便先奔西府去。到得那邊,父子倆閉門說話,盛聞天并未隱瞞游氏的事,過后,又談及家中境況。 也是在此時,盛煜才知道,他離京的這段時日里盛明修竟留書出京,獨自游歷去了。 這消息著實讓他感到意外。 據他所知,盛明修前陣子死纏著時虛白,要去學畫,為此費了不少心思。如今時虛白仍在京城,不知哪天就會離京,盛明修放著時大畫師不去請教,竟舍得拋下那人去京城外游歷?且據他所知,在周令淵回京之前,長寧公主周驪音已離京遠遁,免了許多麻煩。 這兩件事過于巧合,盛煜遂問盛明修離京的日子。 ——竟是與周驪音前后腳走的! 盛煜愈驚,暫未跟盛聞天多說,回到曲園后,卻在門房處逗留,詢問盛明修的事。 據門房稟報,盛明修最后一次來曲園是在月余之前。那日恰逢長寧公主造訪少夫人,公主的車駕前腳停穩,盛明修后腳就進來了。待公主起駕離開,盛明修跟少夫人說了幾句話,便匆忙追了出去,過后再未露面。 盛煜聽聞,面色微變。 原本輕快而期待的腳步,在踏向北朱閣時,亦變得沉緩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老盛:心情復雜.gif ☆、身世 天色已頗晚了, 迷蒙的暮色里, 春嬤嬤正帶人挨個點亮廊下懸著的燈籠。魏鸞將抱廈里的事安頓好,便踱步出了北朱閣,等盛煜歸來。遠處的游廊上有人影浮現,熟悉的魁偉身姿,步伐卻不似尋常健步如飛。 他走得很慢,似在思索斟酌。 魏鸞微覺詫異, 接過染冬挑著的竹編燈籠, 迎接過去。 離得有十余步的距離時, 借著昏暗的天光,魏鸞終于看清了盛煜的臉——冠帽下輪廓冷硬, 眉目峻整, 神情卻有點陰沉。他身上仍是玄鏡司的那身威冷官服, 腰間蹀躞整肅,行動間如載華岳,跟去歲來北朱閣時的姿態相似。 但如今夫妻的關系已迥異于往常,今早盛煜離開時神采飛揚,還曾含笑叮囑她等他回府。 此刻他露出這副表情,著實讓魏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