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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是頭回碰見這種事,像被敵軍逼到角落后拼死防守的小可憐,紅著臉慌亂窘迫,死命地潑水趕他。 盛煜逆流而上,躬身將雙手扶住桶沿。 這般情勢,魏鸞也不敢動了,只管抱著膝蓋縮在浴湯里,惱怒又可憐。 盛煜十指緊緊抓著桶沿,指尖忍不住撥弄香湯,眼底熾焰翻騰,有種將她撈出來的沖動。 但若真的任性,魏鸞得跟他翻臉。 盛煜死死盯著她,忽而俯身,吻向她的眉心。 唇是guntang的,比香湯還熱幾分。 盛煜指節漸而泛白,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親吻后站直身體。衣裳前襟早就濕透,他瞧著她雙眸,聲音低啞地道:“水落而石出,我心滿意足。”說罷,唇角挑了挑,竟有幾分調戲得手的意思。 魏鸞微愣,等他退開兩步后,才算明白這水落石出的意思。 她忍不住又捧了水朝他身上砸過去。 盛煜傾身躲開香湯,只沖著她笑。 魏鸞潑得更狠,肆無忌憚地襲擊,水珠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 盛煜的笑容卻愈來愈濃,在退出浴房時,想著魏鸞彈盡糧絕纖毫畢露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后知后覺的染冬趕來,便見向來威儀端貴的盛煜渾身濕透,那張冷峻的臉上卻笑意極盛,活生生將臘月寒冰烤成了炎炎夏日。 染冬自打進了曲園,還是頭回見他笑得如此肆意。 她心中納罕,忙行禮道:“主君。” “免了。”盛煜笑而揚手,吩咐道:“去給少夫人添水。”說罷,健步而出,扛著濕漉漉的衣裳去南朱閣,沖了好半天的涼水。 而魏鸞被他如此攪擾,思緒也徹底打亂。 …… 沒過幾日,便是章太后的壽誕。 她是陪著先帝打江山的女人,永穆帝的親生母親,加之手里握著權柄,在朝堂內外的地位都格外尊崇。且本就野心勃勃,不愿輕易退居到幕后,為了給章家撐腰撐門面,這壽宴辦得便格外盛大。 章皇后早就放出了消息,壽宴之日,群臣與高門女眷齊聚北苑。 軒峻威儀的閣樓上,帝后與妃嬪、皇室宗親盡數到場,就連隱逸田園的皇叔也難得入宮,陪坐在側。章太后一襲黑底玄紋的華貴宮裝,珍珠為扣,金線織邊,繡紋猙獰端貴。花白的頭發高高堆起,赤金寶冠下,見慣生死的眉目威冷懾人。 她甚少在眾人前露面,難得出席這等場合,即便是壽宴大喜,也不茍言笑,氣度威儀。 若將身側的永穆帝換成周令淵,便活生生是垂簾聽政的霸道姿態。 群臣叩拜祝壽,各回矮案后的座位。 自地位尊崇的皇叔起,陸續由皇親國戚進獻壽禮,而后是兩位相爺、六部尚書。奉承溢美之辭不絕于耳,但凡跟章家有些牽扯的,更是挖空心思,欲討她老人家歡心。章太后自恃身份,瞧過六部尚書的壽禮后,余下朝臣的賀禮不再過目。 倒是對女眷的東西頗感興趣—— 瞧了幾位娘家侄女、孫女的壽禮后,忽而起了興致,瞧向魏鸞。 魏鸞遂起身進獻壽禮。 這場壽宴畢竟是借永穆帝的名義辦的,哪怕章太后再居心歹毒、干政弄權,她也是先帝的皇后,永穆帝登基之初便尊奉的太后,地位超然。曲園的私仇在朝政跟前不值一提,魏鸞亦花了不少銀錢,請人造了副精美的珠冠,權作賀壽之禮。 因那日章念桐行徑古怪,魏鸞對此也頗留心。 想來想去,比起那些進獻珍禽奇鳥、詩篇書畫以博恩寵的,選了最為穩妥的珠冠。既不必擔心禽鳥在壽宴當場離奇死亡以致獲罪,也無需擔心書畫有假,詩賦被人摳著字眼解讀,往后牽扯出麻煩,論造價用心,也不會太遜色。 她雙手捧上賀禮,姿態恭敬。 章太后似乎也頗滿意,命人揭開寶匣,將珠冠擺在案上觀賞,那張年邁威儀的臉上甚至露了點笑意,道:“這珠冠打得倒是精致,嵌的寶石也漂亮。哀家平時懶得用這些,瞧著這個,倒想戴了試試。”說著話,捧起珠冠。 盛裝之下,她當然不會此刻就戴,便只上下左右的打量。 周圍妃嬪女眷亦出言附和,夸贊不止。 某一刻,她唇邊的笑忽然凝住,似頗詫異地瞥了眼魏鸞。 周遭眾人察言觀色,亦齊齊住嘴。 而后便見章太后將手伸入珠冠里面,似揪住什么東西往外扯了扯,輕微的裂帛聲里,扯出個與冠上赤金同色的布團。看那形狀,有頭有腳有身體,竟像是個綢布人偶的模樣,只是做得極小,不及中指大小。 章太后的神情瞬間冷沉,離得近的嬪妃亦赫然變色。 魏鸞在階下跪得低,看不清章太后手里的東西,心里卻也咯噔一聲——那珠冠是她親自盯著造的,從內到外,每一粒珍珠寶石都親自過手,絕不會輕易脫落。冠帽之內,亦是薄薄的赤金打造,不可能有異物。[なつめ獨] 但看眾人神色…… 心中驚疑未定,便見章皇后遽然起身,怒道:“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呵斥得中氣十足,在安靜的殿上格外響亮。 魏鸞只覺脊背驟緊,抬高目光望向上首,見章太后緩緩朝她攤開了手心。黑底玄紋的衣袖半遮手腕,她掌心里躺著的黃綢人偶亮出來時,滿殿朝臣女眷齊齊吸了口涼氣。而魏鸞即便再鎮定,面對這場景也霎時變了臉色,忙俯首跪地。 整個人亦如同墜入冰窖。 厭勝向來是后宮禁術,擅用者有死無生,貴為中宮都不例外。 而今日,這東西竟公然出現在給太后的壽禮上。 魏鸞腦海里一陣眩暈。 入宮之前她特地檢看過這頂珠冠,里里外外都沒瑕疵,更不可能藏人偶。進宮之前,是她親自將珠冠封入寶盒,唯一離身是入宮的時候,因侍衛要照例查驗眾人攜待之物,被取走片刻,很快就還到了她手里。 之后寶盒始終在她身邊,從未離開視線。 魏鸞背后發涼,想要辯解時,章皇后已不容她開口,未有片刻停頓便怒道:“今日是太后壽宴,你竟以此臟污之物藏在珠冠,居心何在!來人,把魏鸞拖出去——”話音未落,下首的周驪音已起身小跑到案前,匆忙跪地道:“母后,不可!” “讓開!”章皇后已是盛怒。 周驪音哪會讓,膝行往后退了幾步,跪在魏鸞身旁,高聲道:“鸞鸞待母后和祖母向來恭敬,從無半點失禮怠慢,不可能有這樣歹毒的心思。且她自幼是兒臣的伴讀,熟知宮里的規矩,絕不會做這種事。母后,總該聽她分辨才是!” 情急之下,她的聲音極高,甚至微微顫抖。 章皇后勃然變色,還欲再斥責,卻見章太后輕輕擺了擺手。 “魏鸞,你如何辯解?” 聲音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