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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書房外站了不少人,皆是玄鏡司的裝束。 盧璘見了她,似覺詫異,忙拱手道:“少夫人。” “人呢?” “在里面……” 話音未落,魏鸞已繞過他快步走了進去。書房里有股nongnong的藥膏味道,她記掛著盛煜傷情,顧不得書房不許擅入的禁令,迅速走入內間,就見三個人圍在榻邊,旁邊亂擺著銅盆布巾,血色駭人。 盛煜則赤著上身躺在床榻,被圍著處理傷口。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瞧過來,見是魏鸞,神情僵了僵,仿佛不愿被她看到這模樣。 魏鸞一顆心砰砰直跳,緊緊攥住了手。 榻邊這三人都是玄鏡司里處置傷口的老手,敷藥止血既快又準,男人手下沒輕重,倉促中幾回出手,都痛得盛煜暗自皺眉。他卻一聲都沒吭,閉眼咬著牙關,手背上青筋暴起,額頭有冷汗沁出,急得副手直喊,“別使勁,統領你別使勁!” 好在傷口的血卻很快止住了,處置完上半身,開始扒腿褲。 魏鸞幫不上忙,又怕這男人好強,心里有負擔,遂默默退開。只等滿身的傷都包扎完,盧璘帶那幾位退出去暫歇,她才緩步上前。 盛煜睜開眼,額頭冷汗涔涔。 魏鸞拿軟巾幫他擦,不敢想他這身上挨了多少刀劍,手都是顫抖的。 倒是盛煜嘴硬,“放心,死不了。” 尋常龍精虎猛的男人,這會兒卻臉色蒼白目光黯淡,他愈是如此強作無事地硬撐,魏鸞便愈發難受,憋了半天,才輕聲道:“怎么傷成這樣?”或許是過于緊張擔心,話說出來,都帶了點哭音。 那雙慣常明艷的眼睛蒙了霧氣,滿滿的全是擔心。 盛煜輕描淡寫,“碰見了硬手,不礙事。” 說著話,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十六歲的姑娘,自幼金尊玉貴的養著,嬌滴滴的吹彈可破,就算見識過朝堂后宮的暗涌,也只是算計人心,沒真的見過誰流血受傷。上回他不過些許輕傷,她就緊張成那樣,這回滿身的血觸目驚心,不將她嚇壞才怪。 盛煜遂轉移話題,“舅兄還沒走,怎么就回來了?” “我……”魏鸞聲音微頓。 按夫妻倆原先商議的,她會在敬國公府陪伴家人,知道魏知非往朔州赴任后再回來。如今盛煜傷成這樣,包扎劇痛后必定疲憊,急需休息養精神,她便沒提在云頂寺遇刺的事,只將精心藏著的珠串拿出來,“前晌跟母親去求了串平安珠,拿回來給夫君。” “高僧持過的,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她說。 盛煜接了手串,在指尖把玩。 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他這些年踏血而行,受傷無數,亦傷過許多性命,玄鏡司里酷刑審訊時更容不得半點仁慈,過手的都是人命。習慣了冷厲殺伐,暗夜潛行,心中自有追逐信奉的東西,早已不信鬼神。且以他的性情,除了用處極大的蹀躞,平常極少用累贅的飾物。 但這是魏鸞給他求來的。 盛煜目光微抬,瞧著那雙霧蒙蒙泛紅的眼睛,手不聽使喚地鉆入圈中,旋即五指微張,圓潤的珠串便滾到了手腕。 “這樣,就遇難成祥了吧?” 他唇角微動,覷著魏鸞,聲音亦溫柔起來,“有神佛保佑,你只管放心。等過兩天好了,拎著你繞京城跑兩圈都不難。” 那語氣神態,似全未將這傷放在心上。 魏鸞忍不住破涕為笑。 作者有話要說: 玄鏡司眾人:老大你變了!! 蟹蟹愛吃豆包的小劉同學的地雷呀~ ☆、對策 盛煜雖撐著力氣出言安撫, 但他的傷勢其實不輕。 渾身上下數處重傷, 因當時漆黑的地宮里鐵箭如雨,他帶頭往深處沖,雖避過了要害,腿上仍被鐵箭傷及。箭傷并不重,只是擦破皮rou,要命的是箭頭淬有毒, 自傷口侵入肌體, 之后盛煜拼力死戰, 待回府時整條腿都已僵硬。 玄鏡司的郎中拔了兩回毒,仍未能清干凈。 此外, 腰肋處被亦利劍刺穿, 失血甚多, 險些傷及臟腑。 如此傷勢,沒人敢掉以輕心。 盧璘安排人嚴陣以待,那三位郎中更是絲毫不敢松懈,每隔兩炷香便看腿上毒傷,借著藥膏緩緩拔除殘余的毒。從仆婦至部下,眾人皆訓練有素, 照料此等重傷很有章法,反倒是養在深閨的魏鸞不懂行,除了在旁邊遞水遞毛巾,旁的無從插手。 遂請教過郎中,命人做藥膳熬湯端來。 待亥時初刻, 盛煜從昏睡中醒來,慢慢喂給他喝。 盛煜瞧著明晃晃的燭火,知道夜已極深,且此處盡是玄鏡司的部下,魏鸞起居不便,用完飯后愣是將她趕回了北朱閣。 整夜輾轉淺眠,次日清晨魏鸞早起,拎著食盒直奔南朱閣。 時近暮春,垂花門內有麗如胭脂的玉蘭初綻,她讓染冬折了幾支,到南朱閣交給仆婦,用瓷瓶清水養著,放在盛煜寢處的窗畔。待盛煜醒來后推開窗扇,晨光清冽的灑在花瓣,上面水珠晶瑩剔透,給屋里增添幾分清新生機。 盛煜昨晚傷勢反復,折騰了半宿。 從殺伐兇險的沉沉睡夢醒來,瞧見窗畔的花束美人,聞見晨風里淡淡的花香,微微一怔。 十多年磨礪生涯,他重傷昏迷過許多回,亦曾游走于生死邊緣。重傷后容易做噩夢,夢里冷血烈火、刀鋒劍芒,有早已面容模糊的親人,有素未謀面的母親,亦有慘烈喪命猙獰可怖的對手,翻出藏在記憶最深處的痛苦,在黑暗里沉淪掙扎。 每每噩夢醒來,都如同從修羅場走過一遭,令人心緒沉抑。 這是頭一次,醒來后有春光佳人。 盛煜定定地看著魏鸞背影,幽深的眼底眸色漸濃,直到魏鸞支好窗扇轉身,沖他淺笑。 “多聞聞花香,夫君能恢復得快些,是不是很漂亮?” 她說著話往床榻走來,高堆的云髻飾以金釵,耳畔滴珠搖曳,尾端垂著白玉磨成的扇貝,襯得脖頸修長如雪,唇色紅嫩柔軟。海棠春衫勾勒出削肩瘦腰,寬松的領口拿金線彩繡,秀致的鎖骨下微露霜白,薄衣遮掩的胸脯如峰巒惹眼,比去歲初嫁時更見豐滿。 腰肢卻是纖細的,錦帶下宮絳環佩,長裙及踝。 冬去春來,少女漸成少婦,雖仍含苞未破,眼角眉梢卻添了柔婉情致,俞見綽約艷逸。 這是他的妻子,往后風雨兇險,醒來都能看到她。 盛煜不由扯了扯嘴角,“很漂亮。” ——春光柔暖,人比花嬌。 魏鸞迎著他目光,隱約品出言外之意,不由抿唇輕笑,將他扶著半躺起來,而后拿溫水浸濕軟巾,幫他擦臉擦手。這事兒于她而言是生疏的,好在盛煜不嫌棄,尋常的威冷氣勢收斂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