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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往上翹著的牛尾巴。 只剩半截兒的繩索被牛的后蹄踩實,后蹄抬起再落下,又重新將繩子踩穩了。 祈熱左右查看,走出幾步,找到根還厚的樹枝,伸出去,試圖把繩子勾過來,想也有些徒勞,牛蹄不動,只有樹枝斷了的份兒。 樹枝一丟,她拍拍手,靠近幾步,到了牛屁股后,手掌一伸,她拍了拍牛身,沒動靜,她只好又拍一下,這回迎過來的是牛往后踢的蹄子,眼看就要踢上膝蓋,祈熱尖叫出聲,轉身便跑,那牛快速掉頭,竟追了過來。 祈熱回頭時嚇一跳,再也不敢往后看,拼了命地往下跑,四只蹄子沉沉往地上壓,祈熱只覺腳下的地都在震。雜草跟樹枝擦過,跑一會兒,腳上火辣辣地疼。 那牛瘋了似的跟著跑,慌里慌張間她竟有空后悔不該穿紅裙子出來,身后冷颼颼的,她沒時間合計,看準了小道邊一個大坑,喉嚨吼出一句壯膽,與此同時,人瞇著眼便往坑里跳了下去。 摔了個狗啃泥,祈熱摸著地站起身,見牛蹄子消失在視野里,拍了拍身上的土,抓著雜草往上爬時氣憤地想,她也是“斗”過牛的人了,即便膽子被嚇破半個。 那草淺淺扎著泥,只消一扯,就能連根拔起,祈熱氣得奮力一扔,剛要喊人,聽見一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那腳步很快,祈熱往泥壁上靠,抬眼就見到一雙臟了的匡威鞋。 陸時樾盡力平復著呼吸,他盯著狼狽的祈熱看了一會兒,眼神犀利,蹲下時更近,又如鷹眼似的,祈熱抓住伸下來的兩只手,“你不知道,這牛太野了。” 陸時樾雙手用力,幾乎是將她懸空拉上來的,祈熱整個人被提上去,人往前摔,挨住一片胸膛,腰上也被一雙手掐緊了。 “也不知道是公的母的,要是母的,我該說,這妞兒也太野了。”祈熱抓住他胳膊,沒往后躲,反而開起了玩笑。 陸時樾那雙眼一變又變,最后溢出笑,他松了手,幫她把頭上沾的葉子拿掉,又幫她拍掉背上的泥。 兩人一起下了山,還沒到剛才玩石子的地方,祈熱定睛一看,有點哭笑不得。 跑下山的牛這會兒溫順得很,分離的繩子重新接上,牽著繩頭的,是陸時迦。 高大的牛,矮小的人。祈熱對著這副景象笑彎了腰,回頭朝陸時樾要手機,“我給小矮子拍一張。” 旁邊那幾個守著牛的娃驚魂甫定,又聽祈熱邀請他們去家里玩,更是羞得臉都紅了。 祈熱走前再三囑咐,喊他們一定來。 晚上吃完飯,祈熱沒等來新認識的朋友,倒等來了停電。 陷入黑暗那一刻,祈熱耳朵嗡嗡作響,只覺安靜得厲害,她一伸手,糊到了誰的臉上,手心被什么東西一掃一掃,她覺得癢,把那顆小腦袋給推開了。 往外摸出幾步,屋外也是墨色的黑,抬頭只見滿天的星星,遠處有螢火蟲一閃一閃,池塘里青蛙呱呱亂叫,安靜中十分熱鬧。 身后閃過一道光,祈熱回頭,陸時樾拿了個手電筒出來,“整個村子都停電了。” 祈熱“嗯”一句,沒再作聲。 陸時樾手里照出一道光,借著這道光,他看見祈熱臉上的笑容。 “待會兒我們出去吧。”祈熱那顆躁動的心也跟著不工作的電路一齊熄滅下去,多出幾分安分。 陸時樾跟著她一塊兒往外看,“嗯。” 鄉下的路總不分明,好像走哪兒都是對的,祈熱在前,腳下是身后手電筒照過來的光。鄉下的草也總不分地方,漫山遍野地瘋長,掃過白天的舊傷,祈熱時不時要抬腳摸一摸被割傷的腳踝。 她直走到一條田埂上,手伸出去要扶住電線桿,身后的人跟上來,捏住她手腕,再走兩步到了她身前,屈膝蹲下去,側頭示意她往前。 祈熱笑出來,不客氣地趴上去,雙手扣在他身前,身下的人直膝起身,她也跟著高出一截。 頭頂片片星光,祈熱從沒見過這么多的星星,密密麻麻像一只只金魚,亮而矮,似乎伸手就可以捉下一只放在手心。 她也真的伸出了手,自然是遙不可及。 “陸時樾。”祈熱喊得十分平靜,是不太常見的方式。 “嗯。”走出一段距離,陸時樾停了下來。 祈熱笑了笑,“我好久沒這么想喻星淮了。” “我們以前,說要一起看星星。”她像是喃喃自語。 陸時樾抬頭,星河璀璨,美得有些不真實。 “不知道南方的星星是不是也這么亮,”她低下頭,“等去了蘭城,記得要多跟Biu聯系,她其實不太愛說話,我怕她受欺負了也不說。” 陸時樾不答應,她便用力拍他肩膀,他這才應了一聲。 梁碧梧的志愿填的都是蘭城的學校,這讓很多人都意外,最意外的當然是祈熱,可聯系她的估分,又情有可原。 祈熱直覺她估低了,可沒有試卷,她不知道她答得怎么樣,沒辦法給出意見,眼見她填了幾個錄取線比她平時成績低了不少的學校,又什么也做不成。 有時候,直覺太準確也不好。 等幾個學生從鄉下返城,過幾日便到了查分的日子。 祈熱卡著點打出電話,聽到數字后回頭告訴給祈畔跟季來煙,“607。” 又過3天,學生們去學校拿成績單,一對比,就能發現祈熱幾乎是班上估分最準確的,陸時樾原來估分560,成績出來竟多出20多分,梁碧梧就差得更多了,她估的470,真實成績是513,不止她一個,很多學生都估得不準,這也意味著,錄取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結果也如此。 7月中旬,非典基本結束,過不了幾日,各大高校開始了招錄。 祈熱以最高分進入梅城外語大學的法語系,陸時樾順利被第一志愿蘭城大學錄取,梁碧梧雖也被第一志愿錄取,可分數與分數線一對比,實在是虧了。 這一年這樣的情況過于普遍,膽小的往低了報,膽大的“高攀”,導致很多高校因招生人數不夠大大降低了錄取分數線,就連全國最好的幾所學校,在某些省份的錄取分也降低了五六十分,反倒是平時分數線低的學校,報考的學生爆滿,他們不得不把分數線往高了提,以至于一些學生名落孫山。 祈熱聽說了很多悲慘的事例,再難過,到底是別人的事兒,除了惋惜,也做不了什么。 也是錄取結果出來后,班上才開始組織一些活動,次次說是散伙飯,也次次都有下一次。 非典基本結束,大街上也恢復了久違的生機勃勃,肆意過暑假的學生們走在街上也有心情去聽店里放的歌兒。 2003年的這個暑假,大街小巷最常聽得到的有兩首,聽得讓人耳朵膩,甚至有些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