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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朱蘭依緩緩起身, 睫毛微垂掩住視線, 可能是因為沈凌淵在的緣故,始終不敢抬起頭來。 溫映寒不禁回眸望向沈凌淵, 看著那人如往常一般劍眉星目深沉內斂的樣子,頭一次生了種“他有這么怕人么”的困惑。 其實皇上的脾氣好像還挺溫和的? 沈凌淵似是注意到了她投射過來的目光,無奈偏過頭,“看著朕做什么?你不是有話要問她們?” 溫映寒忙避開了視線,她斂了斂眸光, 重新望上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的朱蘭依, 溫聲開口道“宜嬪身邊的宮女說宜嬪跌落臺階時你也在盈月臺附近?可有這回事?” 朱蘭依福下了身子,她聲音有些不穩, 小如蚊音“嬪妾……嬪妾當時確實離盈月臺不遠,當時是忽然聽見有人叫喊的聲音才尋聲趕過去的,事發的時候并不在跟前。” 溫映寒眉心微不可見地輕蹙了一下,這么說來她確實是在那附近。 她輕聲開口“這么晚了, 你去盈月臺那邊做什么?” 朱蘭依咬了下唇, “回皇后娘娘,嬪妾是去了常嬪jiejie那兒, 今日說話說得晚了些, 所以回來得晚了, 路過了盈月臺。” 如今這后宮人不多, 位份高些的, 總共就那么幾人, 常嬪倒是其中一個。她先前身子不好, 六宮覲見的時候染了風寒便告了假,平常也深居簡出的,不怎么出門。 溫映寒雖沒見過她幾面,倒也知道宮中確實有這么個人。今日宜嬪的事既牽連了朱蘭依進來,總是要有個說法的,不然往后宮中風言風語流傳,就算朱蘭依是無辜的,也少不了被別人背后議論,她又是那樣一個性格,不善與人爭辯。 溫映寒偏了偏頭朝身側站著的明夏吩咐道“你帶著人去一趟常嬪宮里,問一問是不是有這樣的事情。” “是。”明夏緩緩退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盼兒見此情形緊緊攥了攥手指,她忽而再次伏下了身,“就算婕妤這么說,可娘娘出事前也只遇見了婕妤一人,奴婢走后,婕妤還逗留在附近,沒有回寢殿里,”她將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還望皇后娘娘明察!” 溫映寒眉心輕輕蹙了一下,她重新望向朱蘭依,溫聲開口“宜嬪出事前你見到過她?” 朱蘭依臉色發白,語氣有些急“是見過,但只是在盈月臺下一面之緣,請了安說了兩句話嬪妾就離開了。” 盼兒再抬頭時眼睛里已經含滿了淚光,“婕妤為何不說實話呢?您分明是因為我們娘娘前些日子訓斥了您兩句,懷恨在心,今日娘娘遇見您之前還好好的,偏偏在奴婢走后便出了事!” 她作勢擦了兩把眼淚,“奴婢懇請皇后娘娘明察!宜嬪娘娘現在還躺在內殿里昏迷不醒,娘娘她那么高的臺階上摔下來險些丟了性命,奴婢……奴婢懇請皇上明察,懇請皇后娘娘明察,還我們娘娘一個公道啊!” 朱蘭依慌張地望向溫映寒,神色上盡是慌亂,她忙跪了下來,“嬪妾、嬪妾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嬪妾真的沒有。嬪妾當時真的只是在盈月臺附近的花園里稍稍停留了一下,這才回來得晚了。” 溫映寒眼眸微動,若宜嬪跌落下臺階的事真的與朱蘭依無關,那么很有可能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沖著朱蘭依來的。 可這宜嬪也未免太冒風險,她入宮前也不過是官宦之家的普通貴女,又沒有什么功夫在身上,若是稍有不慎傷及頭部,那可真是要性命的事,她與朱蘭依之間至于有這么大的過節,要讓她冒這樣大的風險? 她偏過頭望了眼沈凌淵,但見對方眸色微深,讓人辨不清有些什么情緒在里面。 溫映寒微微攥了攥手指,再抬眸時眼睛里已經恢復了清冷,她淡淡地掃過屋中的眾多宮女太監,輕輕開口道“此事本宮和皇上自會明察,但在一切有結果之前,本宮不想聽到有半句風言風語傳到外面,可都聽清楚了。” 眾人趕緊俯身,齊聲應道“奴才(婢)明白。”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宮女,“你剛剛說,宜嬪前兩日訓斥了朱婕妤?是因為什么事?” 盼兒咬了咬唇,“是婕妤砸壞了娘娘很喜歡的一個花瓶。那花瓶由宮人拿著正要放進庫房里,誰知正巧在院子里遇上了朱婕妤,一碰便碎在了地上。娘娘不過是說了兩句,誰想……誰想……” 她說著望了眼內殿的方向,淚眼朦朧,仿佛在替自家娘娘鳴不平,哭哭啼啼的不成樣子。 “好了,”溫映寒沉聲將她打斷,“你家娘娘沒事,方才御醫也診治過了,最遲明早便能蘇醒。” 朱蘭依就是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性子,溫映寒幾乎可以想到她平日與宜嬪相處時的畫面,這次是為著一個花瓶,從前還不定為過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 宜嬪是個不饒人的,但朱蘭依也不像是個會大膽到直接推了她的。 溫映寒重新望向朱蘭依,“宜嬪出事的時候,你周圍可有其他人在?” 朱蘭依回身看了看,為難地開口“只有冬蓮一人。” 冬蓮是她的貼身婢女,向來作為證詞,身邊人的話是不能作數的,這道理朱蘭依她自己也明白。 冬蓮早已隨了她一同跪下,這會子往前挪了挪,重重將頭磕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能證明,奴婢能證明的!她這是在污蔑。” 盼兒不甘地抬頭,“你在撒謊,一定是朱婕妤指使你這樣說的,我家娘娘現在還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要如何污蔑你們,我不過是敘述了前后發生的事,你便要說我是污蔑,現下看來分明就是你們做了虧心事,已然心虛。” 溫映寒細眉輕輕蹙了蹙,正欲呵止,忽而見身側那人鳳眸微抬,沉聲開口道“你的主子就是這么教你規矩的?” 沈凌淵聲音平緩,卻令在場的每一個人由心底感受到了向四肢漫延寒意,明明是初夏屋中卻宛如隆冬一般,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了,甚至連抽噎聲都暫緩。 盼兒趕緊伏下了身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只是一時心急才……” 溫映寒瞧著她方才的一番反應,心底已隱隱有了幾分猜測。這是若真的是沖著朱蘭依來的,那么想必一會兒宜嬪醒來一定會一口咬定是朱蘭依推了她,這事必須在她醒來之前有一個了結。 “你先起來吧。”溫映寒望上剛剛被嚇得面無血色的朱蘭依,示意她身邊的宮人先扶了她起來。 溫映寒垂眸摩挲了一下手指。盈月臺,她記得那地方…… 她偏過頭望向沈凌淵,低聲開口“皇上,臣妾記得盈月臺旁邊的花園,離尚樂司不遠。” 盈月臺是夏日里宮嬪們乘涼聽戲聽曲的地方,所以尚樂司就設在了那附近,來回行走也方便些。 盈月臺附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