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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揚收回思緒,單刀直入:“我們以前一起工作過,當時因為某種原因,你脫離了咨詢,是什么原因讓你重新回來了呢?”陳志兵皺著眉頭舔了舔嘴唇,而后說:“其實我來這兒不是為了咨詢,說起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就是特別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你。”徐揚向他眨了眨眼睛:“你一次性繳了十次咨詢的費用,是為了按時過來看看我?”陳志兵知道徐揚話中有話,他在質疑他的動機,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頗為真誠地說:“對,我就是按時來看看你,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徐揚沒有認同,亦沒有反駁,而是說道:“你愿意支付一筆這么高昂的費用,在這么忙碌的工作中每周都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過來,一定是非常擔心我的身體,這種擔心的程度,就好像……我會死去一樣。”“不,你不會死的!”陳志兵飛快地說,忽然他停了下來,還半張著嘴,已經說不出下一句話來。徐揚等了他一會兒,才慢慢地開口:“當中斷咨詢的來訪者重新返回咨詢時,我總是要問問這次前來咨詢的原因,以及上次是為什么中斷的。只有知道了這兩樣,我們才能更有效地工作,在朝向目標的時候,不再重蹈覆轍……所以我想知道,上次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你放棄了咨詢?”陳志兵咬著嘴唇猶疑著,過了會兒他終于呼出一口氣,有些自暴自棄地說:“上次,上次是因為每回我做完咨詢,回家都會做噩夢。”“你夢到了什么?”“夢到你死了。”“為什么夢到我死了,你就不來了呢?”“因為我覺得只要我來了,你就會死。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我內心里就是這樣想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想,我覺得我快要瘋了!”徐揚終于聽到了預料中的答案,點了點頭:“大半年前,你中斷了咨詢,是因為你深深地害怕……你將害死我。今天,你重新回到咨詢,是為了確認我還活著。”之后安靜了好一會兒,陳志兵的情緒有些激動,他有些想放聲大哭,最后有些委屈地說:“但這不只是我胡思亂想,上次要不是我正好來了,你就真的……真的……”他努力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來,“……真的死了。”徐揚的聲音十分柔和:“你害怕我會死去,所以有一段時間里,你每天下了班都在樓下等我,護送我回家……那天出事的時候,你也在樓下,當見到我們的前臺慌張地跑出來的時候,你立刻上樓來找我……是這樣嗎?”陳志兵黝黑的皮膚上慢慢泛起了一層紅暈,他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他就是樓下保安嘴里每天尾隨徐揚的男人,也是在那條小道里,把薛齊嚇得哇哇大叫的男人。但他們都想錯了他的意圖,他不是想傷害徐揚,而是想保護徐揚。這時徐揚又認真地說了一遍:“謝謝你。”他說的時候,真誠地注視著陳志兵的眼睛,陳志兵被他這么一瞧,竟瞬間紅了眼眶。有一屬于他,卻不屬于他對徐揚的感情涌了上來,但他分辨不清楚,只覺得深深地感動。徐揚沉默,默默地注視著他。直到陳志兵自己控制住了情緒,抬起頭來對徐揚說:“不用謝。”這三個字也是發自肺腑的,因為當他這么說的時候,臉上洋溢著一種平靜的幸福。徐揚細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你還記得最初你來咨詢的時候,我們定的咨詢目標嗎?”陳志兵點了點頭:“我記得,當時我有些小抑郁——我的日子過得不太好,這輩子,一直都不太好……用我老婆的話來說,我這人比較喪。我的身體也不好,小毛病大毛病都有一堆。那時我情緒不大好,不僅在工作上失誤很多,回到家也常對老婆孩子發脾氣,但他們倒也沒覺得我脾氣太壞,而是覺得我情緒不大好,就讓我找心理醫生看看……”陳志兵說了一堆,但都沒什么重點,徐揚記得他說話總是這樣黏黏糊糊的,曲曲繞繞的,就像小時候路邊的手藝人用來做糖人的麥芽糖漿。徐揚替他總結:“當時你告訴我,你從小到大,做什么都無法取得成功,特別是每當到了重要的時刻,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生失誤,你覺得很苦惱。”陳志兵拼命點頭:“對,對,對。”“你和我說,你想擺脫這種困境,讓自己活得更積極,更有沖勁。”“是這樣的,我現在也這么想。”“你卻因為害怕我會死,中斷了咨詢,又因為不想我死,重新回來看看我——看起來好像和原來設定的目標沒什么關系。”陳志兵呆了一呆:“我覺得我可能有些混亂,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是真的想活得不要那么喪,但我也是真的很擔心你的健康。”徐揚微微一笑,口氣輕松地說:“沒關系,或許兩者確實存在什么內在的聯系,只是我們還沒找到它是什么。”陳志兵點了點頭。徐揚說:“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仍舊將你的咨詢目標設定為——怎么讓你活得更加積極一些,但我們先從你為什么這么害怕,也這么肯定我會死掉……這個問題著手。”陳志兵想了一會兒,點頭:“好的,我覺得這樣很好。”這次談話并沒有什么進展,但算是開了個好頭。陳志兵走后,徐揚揉了揉眉心,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許久沒有進行咨詢,他的技巧還未生疏,他細細地回味了一番剛才五十分鐘的談話,覺得似乎已經觸碰到了個案的關鍵,幾乎只隔了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將案例筆記及其錄音整理完畢,徐揚提起他的背包,匆匆地走出咨詢中心,他約了薛齊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面。從Z城回來的那天,陽光很溫暖,風很輕柔,徐揚牽了薛齊的手。兩人進了一家很有格調的蛋糕店,點了兩塊網紅蛋糕。當時薛齊把蛋糕推在一邊,結結巴巴地問徐揚:“剛才你拉了我的手,這算是什么意思?”徐揚說:“就是你想的那種意思。”薛齊愣了好一會兒,繼續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那你可不能反悔。”徐揚反問:“我為什么要反悔?”此后兩人進入了一種全新的關系。這天徐揚原本是想回家看書的,在業余時間他也需要學習充電。但薛齊說,看書這種事情,在哪里都能進行,如果回家的話,容易被電視機分散注意力,還不如和他一起找個地方坐著,這樣的話,他還能監督他學習。徐揚覺得他說得沒有道理,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干擾物,但他還是采納了這個建議。咖啡廳被裝飾成暖黃的色調,一開門,隨著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