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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真的?” 成鈺抬眸,一眼望進季滄亭離開的雪深處,答道:“所謂立身處世,宜端宜正,于情亦然。” …… 民間相傳,襄慈長公主與冀川侯雖為夫妻,育有一女,但經年以來,夫婦情薄,連居處都是分侯府與長公主府兩地,以至于后來冀川侯索性便不回煬陵,侯府往往只有季滄亭一人居住。 季滄亭在父親托她捎回的一些北地的伴手禮里挑了件柔軟的雪狐皮,想去看看她娘時,卻被告知她娘在抄寫般若心經,準備除夕時供與佛祖,不宜打擾。 “……好吧,請嬤嬤向我娘帶句話,今年北地風寒,父親的箭傷恐要復發,請她有空的話,趁官道未被大雪封住,就寫一封家書吧。” “小郡主……” 年年如是,季滄亭的記憶里,別人家的娘親總是一千個心疼,一萬個憐惜,而她的娘親,卻總是對自己淡淡的,對父親亦然。她幾年前尚懷有怨懟,但每每回家時,一覺醒來卻總能看見榻下擺著一雙精心繡制的新履,三五不時的新衣,都依稀有著兒時自己鎖習慣的服帖針腳。 如果母親不喜歡自己,為什么對她的身量尺寸這般細致周到? 季滄亭不解,在家里待了兩天,被一群姑姑嬤嬤按著搓胰子敷臉,在邊關熬出的幾許曬痕很快被宮廷秘方給壓下去,等季滄亭吃著山珍rou喝著海味湯地腐爛到第三天晚上,她才一拍大腿想起第二天要考試。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阿木爾便被換了一身朱紅襦裙的季滄亭薅了起來,叫了幾個女侍把他一頭雜亂的卷毛勉強梳成個文生發式,便急吼吼地殺奔書院而去。 大越朝的成氏的書院,本為寒門學子而建立,后來因為書院人才輩出,曾經有一屆科舉試中,從狀元到第二十九名都是成氏書院的學子,一時間震驚朝野,以至于被收歸朝廷專門用以培育英才,故被百姓們稱作“小龍門”,意為能入成家書院者,半只腳便踏入了朝堂。 如今小龍門里也不再只有成家的族人在授課,其他大儒也會來負責禮樂射御書數等教學,又因階級不同,隔著一條穿城河被分為內院和外院。外院中大多是地方小官的弟子,或有才華的寒門士子,而內院中便大多為世家弟子,宗室外戚之后。 季滄亭自從十三歲那年干出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殺官壯舉,便被她爹扭送到小龍門內院來接受禮教洗腦。四年來氣跑無數先生,那些先生打不敢打,吵又吵不過她,是為書院一霸 ,一度被紈绔子弟封為小龍王。 直到成鈺自請來內院管教學術,內院各路妖魔鬼怪見龍王仿佛被捏住了筋一般成日里軟噠噠膩歪歪,深覺龍王創業未半而中道墮入愛河,此后一統書院無望,這才紛紛學乖。 阿木爾一路上聽著季滄亭講述小龍門的崢嶸歷史,只覺滿心茫然,直到被她牽著下了車,看見眼前恢弘的建筑,才曉得何謂地大物博。 兩座七層高塔拔地而起,遙遙相望,以塔為中心,各建有幾百間大屋的建筑群,中間被一條飄著蓮花的清水河隔開,在建筑中穿梭的每一個人都氣度非凡,談笑間不掩上國軒昂之意。 “厲害吧,瞧見右邊那藍頂的書院了嗎?那是外院,我告訴你,正經做官的人都是那兒的……啊你說什么是正經做官的?就是那些頭發林兒要比咱們往后退一二三四五點的,要記得這些頭發是為了百姓掉的,咱們得尊敬他們,明白嗎。” 阿木爾只能呆呆地點頭,被季滄亭帶著走過中間足可跑馬的寬闊三孔橋,不一會兒,便走入了一座掛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對聯的朱門里。 “你可得注意這內院的門檻,這里面的人十有□□被絆過,也不知道哪個砍腦殼的修的,干他老子地高……”季滄亭本還想帶他去見識見識內院最好吃的膳堂,卻不料一進門便看見一群熟人圍在一起。 季滄亭剛想找個人來問問發生了什么,便聽見人群里傳出一聲怪里怪氣的問話。 “聽說,你是石太尉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宣帝在位時期:元昌年號 女主武帝在位時期:開煌年號 分卷以xx紀年表示時間線、章節標題xx·其一二三四五,表過去的回憶篇 ☆、第十五章 桃李之庭·其二 三日前。 石梁玉在太尉府不出意外地被趕了出來,尋了個兇惡門僮看不見的角落等到了天黑,在懷里最后一個好心婆婆送來的炊餅也凍得像塊石頭時,他才看見太尉府的轎輦搖搖晃晃地從遠處而來,轎輦上一個擁著美妾的肥胖中年和一個官員模樣的人有說有笑地出現。 他此時已經沒有什么多余的力氣,兩眼發黑地走上去,拿出母親交代的舊荷包遞了上去。 擁著美妾的中年瞥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在同行的官員問起時,讓正準備沖上來按住他的仆人丟了一袋子銅板,便笑著離去。 “年輕人,有手有腳的,應該去找個活計,莫要當街行乞,惹人笑話。” 讓一個人自尊盡碎,一句笑言足以。 石梁玉想,若那時他只是孑然一身,恐怕會就此負氣而去,可他還在等他這個七歲起便離家遠走的父親給他母親一個名分,這是他母娘一輩子想著的東西。 于是他留了下來,就站在石府的門前,待天蒙蒙亮時,一個石府的管家送那個官員醉醺醺地離開后,便一臉冷漠地讓他進入府中。 外面的雪如此大,石府里卻連一塊普通的地磚,都散發著溫熱的氣息,這里隨意一個轉角的花瓶、一尺薄紗,都足以讓他病弱的母親熬過這個隆冬。 短短幾十步,他已明白了生父對他們母子的態度。 “梁玉,你從小就聰明,那袋錢是銅包金,足夠你在故鄉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你應該撿的。”石莽開門見山道。 “我來不是為這個。”石梁玉握緊了包袱,卻不知為何沒有把他娘的牌位取出來,“我娘逝世已經數月,你何時……打算讓她入宗祠?” 石莽輕拍著懷里醉眠的美姬,笑道:“入宗祠?我就算讓懷里這個賤婢入宗祠,她都不可能入宗祠……你以為我遠在煬陵就不知道,她為了供你讀書,夜里去賣笑?” 假寐的美姬耳尖動了動,石莽看著如遭冰封的石梁玉,從手邊的矮柜里取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道:“如果讓我的政敵知道,我的元配做下這樣的羞恥之行,那我在朝中便無法立足了……而你得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要死,你猜,親生兒子會不會例外?” 好了,這就是他千里迢迢趕來煬陵所得到的答案。 石梁玉閉上眼睛準備受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