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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天天給你煲湯。”玲佳小姐深感不妙,面色發(fā)僵,又講不出拒絕的話來,勉勉強強點了點頭。第20章夜深了,海洗榮回到家。房間里的電燈沒有打開,桌子上擺放著一盞燭臺,蠟燭溫柔地流著眼淚。春日的夜晚是有些沁人的,巡捕房前兩天發(fā)了新的春季制服,布料不厚,到了夜晚,總能覺出涼意來。海大少看了一眼蠟燭,轉(zhuǎn)身打開電燈,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知道玲佳小姐要找他,這些日子,局里的事很多,海大少也有意躲著玲佳小姐,所以已經(jīng)好幾天沒在家里吃晚飯了,為了這個事情,三姨太沒少給他白眼。三姨太從前對這個兒子是相當(dāng)驕傲的,玲佳小姐大著肚子忽然找上門來,這樣不合禮教,海公館眾人卻也只會往好處想,并沒有責(zé)怪他的意思。可是海大少非但對玲佳小姐不上心,連玲佳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的“親骨rou”都如此淡漠,讓三姨太大失所望,每次抓住夜歸的海大少,總要冷嘲熱諷一番,算是為懂事可人的玲佳小姐出口氣。海大少平日沉穩(wěn),不是很愛說話,但為人正直,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不少。這些時日拼命躲著玲佳小姐,也是給姑娘一個面子,望她“知難而退”,誰知玲佳小姐仿佛看不懂但樣子,如同天下每一位被辜負的癡情女子般,整日把“洗榮”掛在嘴邊,海公館對她格外照顧,于是肚子大得很快,面對海大少的冷淡,她也不惱,挺起微微隆起的小腹,在海公館安安分分當(dāng)她的優(yōu)質(zhì)兒媳,惹得兩位姨太太好心疼。一杯茶沒喝完,玲佳小姐果然敲了門,海大少示意她進來,兩人面對面坐著,像是要開始一段艱難的談判。玲佳小姐原以為海大少會先開口問她,沒想到這人定力十足,不著急開口,反倒給她倒了杯茶,讓玲佳小姐有些尷尬起來。“洗榮,我這么做是沒辦法。”“是誰的?”海大少抬頭問道。玲佳小姐抿了抿嘴巴,不開口。“薛玲佳,畢業(yè)后,你我五年未見,別說見面,就連書信也是沒有的。”玲佳小姐眼眶泛紅,“是我對不住你。”海大少又道:“你有困難,我自然愿意幫助你,可你這樣陷我于被動之中,于情于理都不合。你若愿意在海公館住下去,我相信大家都很歡迎,但你以‘未婚妻’的身份,這件事,你問過我的同意嗎?”玲佳小姐終于還是哭了出來:“我知道給你添麻煩了,我現(xiàn)在真的無處可去,但凡有一點別的出路,我是不會來害你的。”海大少直視著玲佳小姐的眼睛:“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惱你‘害’我,我想你誠實,你薛玲佳活潑開朗,獨立自主,當(dāng)年讀書的時候,還立志要當(dāng)一位新時代女性,是誰讓你到現(xiàn)在這般地步?”玲佳小姐將頭低下,身體微微發(fā)顫,淚水一顆顆落到衣服面料上,轉(zhuǎn)眼成為一片氤氳,許久無言。海大少只是坐著,沒有安撫的意思,卻也沒有不耐煩,兩眼中似有一灣深潭,泛起微微的漣漪。良久,玲佳小姐開口道:“他死了。”玲佳小姐又重復(fù)了一遍,不像是說給海大少聽的,有點喃喃自語的意思。“鴻卿,鴻卿已經(jīng)死了。”海大少雙眼發(fā)紅,極力隱忍什么似的,脖子上青筋抽動。兩人對坐,無言。很久很久以后,玲佳小姐起身回房,海大少也將電燈關(guān)掉,一陣風(fēng)吹來,將蠟燭熄滅,夜晚吞噬了整個房間,海大少坐在床頭,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上一次見到許集慧的名字,是三個月前的一個清晨。那時他剛剛從早餐鋪里出來,喝了一碗豆?jié){,吃了三屜包子,早晨的氣溫很冷,溫暖的食物下了肚,喚醒了精氣神,海大少看集市上賣報的孩子冷得可憐,掏錢買了一份報紙。頭版頭條,寫著許集慧的名字,刺殺涯厲省‘總統(tǒng)’未果,盜取機要情報,被公開處決。那一瞬間,肚子里的豆?jié){與包子好像統(tǒng)統(tǒng)被冰凍,結(jié)成鋒利的棱角,刮得他的胃生疼,海大少在熱鬧的集市中蹲了下來,他覺得一股不舒適的勁兒如同海嘯般向他涌來,四面八方,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想吐。這個夜晚,海大少睡得并不安穩(wěn),在夢里,他重新來到了三個月前的清晨,集市上一瞬間沒了人,冷冷清清的,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學(xué)生時代,那時學(xué)校有兩個風(fēng)云人物,一個叫薛玲佳,家境優(yōu)越,待人卻十分真誠,有理想,有追求,一舉一動都是雜志上推崇的新女性之榜樣;另一個叫許集慧,如同他的名字,是一個頭腦極好,卻無架子的優(yōu)秀青年,第一次見到許集慧時,是新生的自我介紹,輪到他上臺,只見他先執(zhí)起粉筆書寫了三個大字。而后開口道:“同學(xué)們,很高興與你們成為朋友,我叫許集慧,字鴻卿,我的理想就是黑板上的這三個大字,愿與諸君共同努力,建設(shè)我們的新中國!”第21章海二少起遲了。早晨的寒意甚濃,海二少從床上驚醒之后哆哆嗦嗦從衣柜里挑出了一件最新的褂子穿上,衣服上了漿,穿上挺拔又精神。海二少對著鏡子欣賞好一會兒,才晃過神來一般急忙轉(zhuǎn)身前往飯廳。一家人早已坐整齊,四姨太正為海老爺添第二碗稀飯。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大家伙兒抬頭看來人,眼神里充滿著疑惑。三姨太放下筷子疑惑道:“老二怎么起得那么早,可是又有什么急事?!”實在不怪三姨太大驚小怪,平日里吃早餐的時候,海二少還在榻上睡得香甜。早些年海老爺“矯正”過幾次,帶著海大少一塊把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海二少叫醒,規(guī)定一家人都坐在餐桌前才可開飯。父子倆脾氣都不算好,三姨太高瞻遠矚,威脅他倆不許使用“武力”,于是害得海大少連著五天上班遲到,一個月的獎金全都泡了湯,回家后掄起胳膊揍了海二少一頓。海二少細皮嫩rou,最怕痛,遭了打,記了疼,不敢再賴床,可人是到了飯桌,魂卻不知飄到哪兒去,兩眼無神,目光呆滯,看得三姨太直叫心疼,沒兩天眼下就添了一輪烏黑。海老爺心灰意冷,直嘆孺子不可教,從此之后也就由他去了,三姨太倒是忙前忙后,逼著海二少喝了幾天大補湯,看著那黑眼圈消下去才終于放了心。海公館的早餐是習(xí)慣沒有海二少的,看著海二少打扮得漂漂亮亮,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又出了什么新幺蛾子。海二少卻不當(dāng)回事,笑嘻嘻坐下,看來心情極好,吩咐下人把剩下的最后一塊蛋糕拿上來。“我今日約了莊大少一起去萬綿城看電車。”三姨太這才舒了口氣:“這是好事,老二,你多跟莊大少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