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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爺那位軍師的舊籍來歷,他可與你說了?”因為朱定北事后也沒有對他說起,寧衡便未再過問這件事情。當年便覺此人對京中局勢和一些隱秘往事過于了解,此時方知這些了解出自何處。若他當真是曾經名動洛京的梁家三少,貞元皇帝的伴讀,曾向先帝求娶的男妻,那么他知道這些便在情理之中了。朱定北整張臉都皺起來,心中震驚且難以接受:“阿爺說他是流放充軍的世家子弟,不讓我提起朝安阿叔的傷心事,我見阿爺對他的來歷知之甚詳又不欲我知道,便沒有再問。”話雖這么說,他心中已經斷定他是什么身份了。軍中除了古朝安,沒有任何人符合這個身份。老侯爺對他身份的遮掩甚至不能對他言明就足證明古朝安就是已故的梁家三少。況且,若非阿爺阿爹在梁家舊事中出手相助的恩情,梁老夫人怎會輕易將她夫家的姓氏告諸自己表明身份?她對朱家的這份信任,也正表明了在當年事中朱家所扮演的角色。他還記得,前世,阿爹去世之后,朝安阿叔與朝廷宣讀謀逆旨意的太監起了爭執,被護送宣旨太監的御林軍以抗旨之名就地仗殺。他現在終于明白,朝安阿叔死之前說的要讓皇帝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又為什么執意要讓人把他的尸體運回洛京……他心中的恨只怕比自己還要多,但也同樣無能為力,同樣痛恨自己。所以,他用最后一件籌碼報復了皇帝。他的尸體。他死在了御林軍手里,是皇帝親自定罪的謀逆同黨,他最終被皇帝親手所害。朱定北不愿去想貞元皇帝看到那副尸體之后會是什么反應,他只覺心痛。一直悉心教導他扶植他的叔父,心中竟藏著這么多苦楚,或許,他才是最可憐的人。茍且而生,直到最后,還是在絕望中殉難。“長生,怎么了?”見朱定北眼睛陡然紅了,竟似要落淚,寧衡吃了一驚,連忙捧起他的臉,待想要看清楚,朱定北已經扭開了臉,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將眼中霧氣擠散。“怎么了?”寧衡眉頭緊皺,語氣固執而溫柔。朱定北深呼吸一口氣,才到:“沒什么,只是覺得朝安阿叔太可憐了。你說陛下當初向先帝求娶他為男妻是真心實意的嗎?若是真心……才更傷人啊。”自小相識,相知相伴,后來互許了一生。這本該是世間一大幸事,誰能想到,會是這般慘淡收場。形同陌路,或許比愛恨糾纏讓人更好過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會讓他們一步一步走到這樣的結局?寧衡說:“陛下心中自有乾坤。哪怕先帝允準他取了男妻,在他繼位之后,只能以妻為妾,屈居后來者之下。世間緣法豈是真心就能左右的,陛下和梁三少心中都有取舍,才會走向陌路。”“若是不曾相遇,或許就不會……”朱定北說不下去了,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寧衡:“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不要再想了。”朱定北不滿地看了眼寧衡,但也知道寧衡說的在理,他只是不忿于寧衡對古朝安和這件事的冷漠態度,但再一想,若非自己與叔父有這樣的情分,這件事就算再讓人感傷他也只會當做一個新鮮事聽聽就算,沒有立場指摘寧衡什么。寧衡握著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而后道:“旁人再難過也不能替他承受,長生,若是在意就讓自己變強,這樣才能保護他們,讓他們依靠。他們痛苦之時,陪著痛,也只會增加他們的負擔。所以,不要再難過。你并非無能為力,把梁老夫人照顧好,這才是真正地幫助他。”朱定北呆了片刻,臉上不由有些臊熱。好歹他也是經歷兩世的人,被個十七歲的少年人開解,還真是讓他老臉發熱。他心中生出暖意,嘴上還是爭辯道:“道理都是說給別人聽的時候才有用,設身處地,圣人都做不到,何況你我。”寧衡微笑起來,是啊,若是此情此景換做是長生在受難,他也做不到冷靜對待。但正如他說的,他會振作,會不惜代價帶他走出困境。朱定北不再沉溺于這個話題,轉而問起寧衡梁老夫人的病癥,得知是過于悲痛,情緒不定才會病倒。而她也因日日以淚洗面而傷了眼睛,用了藥雖會有所好轉,但日后看東西也會變得模糊。朱定北想到這個與他祖母歲數相當的長輩,心中又生出更多的不忍心。寧衡寬慰他說梁老夫人得知他兒子安好,心緒變得開朗起來也愿意配合大夫治療,休養一段時日便會好起來。朱定北聽了才略略放了心,便又說起另一件事:“王家的事還有其他人在查嗎?”除了陛下的暗衛之外,朱定北和寧衡更提防的是制造劣銀的那伙人。皇帝陛下動靜搞得這么大,又因天火讓那些人盜換在寧家錢莊的劣銀劣金露出馬腳,他相信對方肯定也會查探這件事。若是能順著這條線索摸出些底細來,那便是再好不過的。寧衡給了否定的答案,這讓朱定北驚訝:“怎會沒有動靜。難道說,這些事情他們不感興趣……”他說著忽然又皺了眉頭,無意識地搓這拇指的指骨,沉思道:“莫非這些他們都已知道,還是……阿衡,你說,王琨一行人和陛下的暗衛遇上是不是太湊巧了……”寧衡聽出他的意思,若是王琨這件事是被人有意揭露到陛下面前的話,那他們不動聲色就解釋得通了。這群人的行事做法實在太過詭異,就拿他們盜換的國庫存銀來說,那么多銀子,他們可以這些年都不動用,像是一點都不在意。而眼下,他們再一次出乎意料地沒有探究此事的前因后果,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就如他們用障眼法調走朱崖島附近的暗衛一樣,也有人可以借用暗衛的眼睛,讓皇帝做出對自己有益的事情。朱定北道:“這些人藏得太深了,以后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情來。”敵在暗我在明,防不勝防的感覺實在糟糕。寧衡卻是一笑,道:“他們已經急躁了,長生說呢?”朱定北扶額的動作一頓,眼中亮起。是啊,李家自開國以來就地位超凡,雖然被貶黜殺了一片,但根基還在。他們在文宗年后一直安守本分,那些埋在文官中的暗線也藏得好好的。這幾年陸續搞出大動靜,還不是因為李家軍倒了,他們斷了四肢,才急了嗎?這時候,要比的就是誰能沉得住氣,看誰先露出狐貍尾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