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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金銀玉器,以樂器為主,另有或大或小、神態各異的佛、神之像,細辯之下,卻是佛道不分,仙妖混淆,并排一道,頗有番詭異。只是趙讓的眼光迅速為那些玉制的樂器所吸引,目不轉睛,他凝神于其中一古琴,老僧在身側笑道:“你大可拿起來仔細看看。”趙讓從善如流,捧起了古琴,果見琴身側面上刻著異常清晰的兩個大篆:“卍貳”。“這些玉制樂器全是出自一游歷西域歸來的能工巧匠之手,他原是追隨蜀地張氏真人的信徒,后因兵燹戰亂,家破人亡,一路艱難至西域,九死一生僥幸返回故土后,親手制作了這統共二十個樂器,獻于當年的東海王。”老僧目視趙讓將古琴擱下,緩緩又道:“它們雖是樂器,同時卻也是殺人于眨眼的兇器。那名異人歷經磨難之后,據說已是開了天眼,窺破天機,知道不久之后,天下又將大亂,而東楚要暫時安于江左之治,這便是他為天下蒼生心血耗盡的一臂之力。”“一臂之力?”趙讓聞聽到此處,忍無可忍地一聲冷笑。老僧盯著他,目光如炬,淡聲道:“趙讓,你還當是朕賜你的玉簫么?也難怪,當年你在邊陲蠻荒,對京都之事并不清楚。”趙讓心領神會地哂笑,唇角挑釁之意不加掩飾:“閣下是想告訴趙某,玉簫是今上所賜么?他當時不過一尚未得勢的皇子,何來這般左右圣意的能耐?”“此事自有佐證之人,”老僧斂起袍袖,向趙讓略一擺手,“請”的動作風度翩翩,“亦有鐵證如山之物,只需趙將軍稍安勿躁,心平氣和,自然能明辨是非黑白。”趙讓只盯著這老僧,面不改色,默不作聲。他萬萬想不到,所謂的人證,居然是葉穎!琉璃塔七層,燈火如晝,老僧與趙讓各安坐一側,座下蒲團兩行,十名灰袍僧人分列左右,盤腿閉目,口中喃喃不休,在這小小室內仿佛蠅蟲簇簇。葉穎在子玉的陪伴下一步一步上來,她此時又換了身衣物,長發盤起,銀裝緊裹素腰,頭微微昂起,面白如紙,目光避開座中趙讓,僅向那老僧略一躬身,便算施禮已畢。趙讓亦不知該以何種心情面對與他同甘共苦多年的王女,見對方視己如無物,反而暗中松了口氣,靜靜地等待老僧的下一步舉動。室內還有兩張檀木交椅,葉穎坐了一張,子玉將另一張交椅拉近,挨著她坐下,兩女互視一眼,子玉向葉穎嫣然而笑,葉穎深吸口氣,視線仍偏向一側,話語卻顯然是沖著趙讓而去:“你!就真的愿意為那皇帝舍了一切?”“我是東楚臣子,王女不是早已知曉么?”趙讓輕嘆。葉穎未曾答話,反是那老僧長笑不已,語出成諷:“趙讓,你堂堂一七尺丈夫,不思謀天下,甚至連偏安一隅都做不到,莫說王女,連貧僧也要看你不起。”趙讓皺眉,并不答話,葉穎卻按捺不住地霍然起身,怒向老僧:“我自與他說話,你為何插嘴?”繼而她大步向前,至趙讓處,俯視著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東楚臣子,你是南越國主。縱使你什么都不要,難道忘了大女的仇嗎?”趙讓仍是不答,無言地瞥了眼一側的老僧。葉穎見狀,抬高了聲道:“你不用看別人,這就是你那皇帝的主意!”她邊嚷邊從腰間寬帶中掏出一張手帕大小、邊緣修齊的牛皮來,丟給趙讓,趙讓接過,見這牛皮外表斑駁,內里折痕極深,顯是有些時間。牛皮內的字跡亦是古怪,墨跡像是滲入其中,以手摸去,才知上方有密密麻麻的針孔,難怪墨痕如新,趙讓不動聲色,速覽其內容,不過兩句話了:“務必奪其兵權,不擇手段。”重要的是署名,那一個清晰無比的“朗”字,趙讓不止一次看過李朗親筆,他幾乎即刻就認了出來。他不由抬頭看向葉穎,王女的神色一片坦然,冷冷哼道:“這是從那害死大女的來使身上搜到的,我不知道他們誰是誰,反正都是漢人皇帝那邊的,就沒錯了!”趙讓心中的疑惑為葉穎道破,他細思之下,的確如此,葉穎不可能辨認清楚皇族中人的名諱,她認定漢皇皆惡,便足以趁他昏迷之時揭竿而起。李朗為得南越援兵,要置他于死地?趙讓將牛皮重新按疊印折好,卻不是還給葉穎,而是遞與老僧。老僧含笑接過,還未及收回手去,葉穎已然情急奪過,她半膝壓跪在趙讓腿上,一手抓著牛皮,另一手五指幾近扎入趙讓肩頭,聲厲而尖:“你絕不可以背叛你的子女!如果你執意這么做,那我便當著你的面,殺了賢兒。”僅僅一個時辰之前,她對趙讓尚能有淚,對他們的孩子亦還有情,即便下了決心去做滇桂國主的王后,聽子玉一番勸解,省起千辛萬苦、犧牲眾多至金陵的初衷,到底還是不能甘心,愿做這最后一搏。可如今見趙讓這般無動于衷,怎能不讓葉穎心灰意冷?殺了他們的孩子,從此了斷這個男人與五溪的一切聯系——葉穎將牛皮擲在趙讓臉上,赤紅著雙目跳了下來,決然轉身,疾如風火,到門口,仍不解恨,回首一剜,咬牙咧嘴,嘶聲笑道:“一會兒,我將賢兒的尸身帶上來。”趙讓與子玉同時起身,趙讓微一躊躇,葉穎已出了室門,子玉緊隨而去。老僧悠然而笑:“你大可放心,尊夫人只是在氣頭上而已,子弒父常有,母殺子則少見。再加上,令郎仍大有用處,活的總比死的好。”“是,”趙讓重新坐下,將牛皮收于袖中,略略點頭,亦笑,“賢兒若死在王女手中,你們又何必將她母子二人千里迢迢從南越誘來金陵?”“這么說來,”老僧目光一閃,搖頭道,“你還是不信朕的身份?”“你的所作所為,太過匪夷所思。”趙讓直言不諱,“我實難相信一國之主,藏身于暗處時還有翻云覆雨之能,卻在其位期間,竟輕而易舉地被失勢皇子篡位謀權。今上初臨朝時根基未穩,你若真是太上皇,便該趁那時復位,而不是等到今日,閩越入轂,方蠢蠢欲動。”老僧聞言,連連點頭稱是,慨然一嘆:“你果然見識不凡,真非尋常武將可比。還有么?”趙讓盯著老僧,目光如燃:“你五官相貌,與太上皇實未有半分相似,如何敢信口開河?”聽罷此質問,老僧不聲不響,浮出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他伸手解開僧袍上扣,稍揚起下頜,手掌撫其頸肩交處,示意趙讓看來:那里有一條如秋蚓般粗細、向外凸起的粉色rou線,兩端不見斷,消失于頸側,應是交匯在頸后的位置。老僧滿意于趙讓雙目赫然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