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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安其位,各行其事,并肩與共,同進(jìn)同退,又何必愁什么身外之名。思緒至此,李朗改而攀住趙讓的肩頭,湊近了笑道:“光天化日,你我還是各持分寸,日暮黃昏,再踐相約之會。”趙讓默然凝視著李朗含笑的臉,唇角輕揚(yáng),強(qiáng)作一笑,微微點(diǎn)頭。待李朗離去后,他獨(dú)自退回寢殿,屏退眾人,將大門緊閉,此時他才留意到,竟早已是汗流浹背。李朗之能,趙讓深有體會,那番精心編織的謊言,他出口的時候是提心吊膽,毫無信心,不想竟真蒙混過關(guān),李朗絲毫未起疑心。他在安心之余,又不禁膽寒,當(dāng)時大崇恩寺那人胸有成竹地表示定能順利將他送回宮中,而不致暴露,令皇帝提防于他,他還無法相信這匪夷所思的辦法可行,但如今依計(jì)而行,竟然一切順利,李朗甚至無需他人的推波助瀾,自行便得出太后別有居心的結(jié)論。原來招搖過市的魑魅魍魎背后,真有個深藏不露的魔祖,對形勢之了解,對人心之掌控,入木三分。如此對手,再兼有呼之欲出的后盾,皇帝真能是對手?趙讓撫摩著胸前玉佩,無聲一笑:阿朗,你我之間,何嘗能做到心無芥蒂、同聲同氣?朝堂大事,我?guī)谉o所知,而這后宮早已妖孽橫生,你卻只當(dāng)是無足輕重之地。你我各有牽絆,又該如何是好?他在屋中猶如身陷囹圄的困獸,原想將長樂喚入,細(xì)問李銘的事,又恐長樂追問下來,關(guān)于李銘真身,他反不好回答。宮中耳目眾多,稍有不慎,走漏風(fēng)聲,代價便是人命。煎熬到黃昏時分,李朗遣內(nèi)侍將趙讓召去凌云殿,該殿位于宣德大殿的西邊,是皇帝的燕居之處。見到趙讓,李朗神秘地笑道:“早前曾說過要和你商量件大事,卻因著你失蹤而耽擱了一陣。”趙讓迷惑不解,李朗也不過多解釋,徑自叫人領(lǐng)路,他則與趙讓并肩而行,穿過兩邊皆水的細(xì)長回廊,從鏤空雕花的拱門,入了個四周潺潺流水聲忽而增大的花廳,廳中已有數(shù)人,見李朗與趙讓進(jìn)來,不約而同地起身拜倒。其中只有一位站著行禮,便是禁軍頭領(lǐng)魏一笑。趙讓起先錯愕,待看清那伏地跪倒的是何許人時,他怔愣當(dāng)場,回神后仍難以置信地轉(zhuǎn)看向李朗,嘴唇微動,卻不聞有聲。李朗沖趙讓輕輕一笑,道:“怎么?連自己的舊日部屬,都認(rèn)不出來了么?”此時跪伏在地的一人早已按捺不住激動,也顧不上御前禮節(jié),抬起頭來,淚光閃爍,朝著趙讓忘乎所以地大叫起來:“殿下!”趙讓深吸口氣,壓下心頭悸動,轉(zhuǎn)而朝向李朗,還未開口,李朗已然擺手笑道:“無妨,此處沒有外人,他們?nèi)绾畏Q呼你我都不介意,南越王殿下無需過于拘謹(jǐn)。”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年關(guān)要來啦,這更新也越來越?jīng)]法定時,正義地拍著胸脯保證不坑!而且吧,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一大半了,如果我沒把大綱全部吃掉的話=。=第64章第六十三章、第六十三章、這三人正是李朗秘調(diào)入金陵、作奇兵之用的南越部曲之首,他們幾日前剛聽說趙讓為謝家所害,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悲憤難當(dāng),恨不能當(dāng)即沖入城中,將謝氏滅族。今日逢皇帝召入宮中,竟是見到趙讓,那昔日趙讓屬下的副將一時激動,當(dāng)著李朗的面喊出故稱來。趙讓既有與同生共死的弟兄劫后余生的悲喜交集,又恐這幾個不拘禮數(shù)的粗鄙武夫言談舉止冒犯李朗,縱然他不介意,但到底旁側(cè)有個魏一笑,那人的脾性趙讓至今未能摸清,他不愿南越舊屬落人口實(shí),日后成惹是生非肇因,便在開顏相擁之余,并不多話。然趙讓的擔(dān)心卻無法言明與眾,他越是拘謹(jǐn)寡言,三名舊部反倒越是恨不得將自從他離開之后的點(diǎn)滴變化一吐為快,又因著情緒激動兼七嘴八舌,一句話能說清的事十句也不能道個明白,神態(tài)言語,似乎皇帝亦為無物。李朗設(shè)下了酒宴,并未久留,只叫趙讓好生與舊部相聚,便帶著魏一笑先行離開。這下那幾名赳赳武夫的最后一點(diǎn)顧忌也沒了,仿佛重回南越王宮,酒興到濃時,甚而將衣襟、衣袖盡數(shù)拉開,談笑風(fēng)生。趙讓在歡喜之外,心頭卻又生出了別樣的滋味。從幾名部屬口中得知,皇帝將南越的兵卒秘密調(diào)入金陵已有時日,他們藏匿于城外山間,訓(xùn)練不怠,尤以□□為主。上一回皇帝御駕親臨,帶去趙讓為謝家所害的消息,南越眾人義憤填膺,就等一聲令下,好將謝氏連根撥起,為趙讓報仇雪恨。趙讓此時對李朗的布局已是明了大半,半是心折,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南越初定,形勢起伏,民心不穩(wěn),又在疆域邊陲之地,李朗這著棋,有多少是攻其不備的妙著,又有多少是別無他法的無奈之舉?然令趙讓與舊部相見,李朗離去時雖不曾言明,趙讓清楚,皇帝有籠絡(luò)南越人心之意,但是否有他所猜想的另一層意思?若真如此,豈不是……事事合乎那人所料?李朗回到御書房內(nèi),未及開言,魏一笑已道:“陛下這般縱容趙讓,莫非真要用其之能?”“有何不可?”李朗反問,停步于書案前,此時早有宮女點(diǎn)上了一屋的燈,他將她們遣至旁側(cè),“南越將士最服之人莫過于他,只消他在,就不愁個中有變數(shù)。雖說如今事不曾外泄,但到底這些人疏離正統(tǒng)已久,靜篤統(tǒng)兵,正是錦上添花不是?”魏一笑不甘道:“陛下,此人……”李朗將話頭截斷:“你不必再說了,我自有分寸。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并不是徹查趙靜篤。”這話一出,魏一笑唯有諾諾應(yīng)聲,告退離開。酉時將至,李朗從卷軸中抬頭,左手抵額,右手則在眉間輕輕揉搓,只覺仍不減疲憊,他微吁口氣,把紙卷推開,起身剛喚了聲“來人”,驀然察覺,那在他身后掌燈侍候的卻不是輪值內(nèi)侍,而是不知何時結(jié)束了凌云殿的重逢筵席悄然到來的趙讓。李朗一怔,適才到嘴邊的話登時盡數(shù)咽回,轉(zhuǎn)而道:“靜篤,呵,我正要叫人傳你過來。”趙讓將手中執(zhí)的燭燈放下,向前一步,凝著李朗,輕笑道:“見你專心致志,我便讓宮人免去打擾——你不是也令門口的值夜,我來無需通報么。”兩人只有咫尺之距,他開口時,淡淡的酒香隨話語彌漫飄散,李朗皺皺鼻子,猶如小狗般湊近了朝趙讓臉上嗅去,趙讓眼中乍然一閃,猛然伸出手去,反掌控住李朗的后腦,不甚使力地壓下,在李朗的措手不及中,攫取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