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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通過謝昆。而謝昆,與他帶回來的親兵精銳,似乎到此時已經全然忘記還有戍邊重任,他這大將一職還未曾得君命卸下,除了時時在別館夜宴,便是秦淮十里,紙醉金迷,酒綠燈紅,溫柔鄉內不知醒,更不似個胸有大志之人。只是李朗雖知謝昆德行,卻未曾輕敵托大,畢竟謝昆身邊有前太子妃子玉,那對冷宮母女私下到底有何圖謀,不能不令李朗警覺。不意又在此時得知金陵城北的異象,李朗啞然之后,即刻便想到是有高人暗地cao縱此事,他素不信鬼神之說,對所謂天地生異象是天子功過所致之類的道理向來嗤之以鼻,但上百號人異口同聲,而且就發生在王都之內,卻也不是件可以一笑置之的小事情。對王莘下了嚴密監視、一切照舊的命令之后,李朗將魏一笑召來,將練湖異事告知與他,并讓他明日親帶禁軍前往練湖,尋到當日親眼目睹怪狀的水軍兵卒,盤問仔細,徹查清楚,以探出究竟是何人作怪。魏一笑默默聽罷,神情生變,猶豫著道:“陛下可知龍虎相爭的寓意?”李朗淡然道:“不就是預兆武將叛亂么?手握兵權的那幾人,若有叛心,早便取父皇而代之了,何必拖到如今?”“也許并不是如今執掌重兵的武將呢?”魏一笑又道,“云從龍,虎從風,風云際會,龍虎相斗,陛下心里就沒個底嗎?”“一笑,”李朗沉默了片刻,冷笑道,“你作禁軍副首時,似乎只是個唯唯諾諾之輩,這些日子下來,倒是長進了不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魏一笑毫不為所動,繼續道,“臣聞那位消失得突然,又再現得莫名,不費吹灰之力,便令陛下逆孝舉而動,圣明蒙塵。陛下對太后尚且不依不饒,可從那位口中得個鬼神之外的說法?”他稍稍一頓,見皇帝雖然臉有慍色,卻強忍不發,知道仍有余地,也就窮追不舍起來,“無論此事是否人力所為,但傳言之意卻再淺顯不過,陛下,不得不防啊。”“太后的事,與他無關。”李朗搖頭,“昔日梁武事佛,刺血寫佛書,舍身為佛奴,屈膝為僧禮,散發俾僧踐。及其末日,餓死于臺城。太后癡迷于此道,終非善事。我如因奉孝道而再行放縱下去,到時上行下效,舉國皆事佛為尊,那如何了得?前朝曾有大將信佛,非用專車載佛像,頂禮膜拜而延誤戰機,后人只覺荒唐可笑,身逢其時之人只怕是笑不出了。”皇帝有感而發,侃侃而談,言語之間波瀾不驚,魏一笑知道這正是皇帝本意,以離間母子這點難以說明趙讓包藏禍心,但他實在不相信在東楚國難之際渾水摸魚,而自立為王的趙讓,真能心甘情愿臣服于東楚,洗心革面重作忠臣。偏偏皇帝仿佛著魔一般,千方百計要保住這人,他正要再勸皇帝對趙讓不可失了提防之心,皇帝已示意他下去履職,魏一笑無奈,只好行禮而退,心中暗下決定,一有機會便即刻下手,絕不拖延。李朗將奏折批閱必,擱下朱筆,問過值更內官,聽說將至午時,便吩咐御膳房御廚直接到承賢宮籌備,他要移駕前去與趙讓一聚,想了想又笑著補上一句:“無需通報承賢宮接駕。”剛要動身,貼身內侍匆匆趕來,又說了一樁發生于后宮的咄咄怪事:皇后去了承賢宮,與趙讓在正殿獨對甚久。好在宮門敞開,眾人窺探到皇后竟向趙讓下跪施禮,但兩人所談的內容卻都一無所知。李朗聽罷也是莫名,油然而生了一份無可名狀的焦慮,想見到趙讓的心情愈發迫切。但擺駕到承賢宮,卻并不見人,宮中內侍領著長樂出迎,李朗細問之下,才知道趙讓隨身帶了幾名隨從,到宮后游清和山與東湖去了。長樂自告奮勇要去將兄長叫回,李朗阻止了她,執意親自去尋人。一出宮門,走不多時便遠遠在東湖邊看到了恭謹侍立的內侍,李朗吩咐身邊不要出聲驚動,近了前看,才發現趙讓手執著一根四五尺長的粗樹枝,在湖前的空地上揮舞比劃,全神貫注地無暇他顧,也不曾發現李朗等人的到來。李朗默默地觀看著趙讓的招式,他嫻熟武藝,雖非長于短兵,但也看出趙讓這是以樹枝代刀,劈斬刺擊,戳挑帶絞,隨步法退后轉攻為防,磕住假想中的利刃再配合身法,大開大合地橫掃撩撥,這一套下來,練習之人自是身心沉醉,觀賞者也不禁熱血沸騰,仿佛此處不再是粉黛紅顏的深宮禁地,而是刀光劍影、征討殺伐的戰場。他并不是首次欣賞趙讓的刀法,此前便曾在返回金陵的路上與趙讓有過一次交手,只是當時他已是拼盡全力,還當兩人武藝半斤八兩,現在旁觀者清,才知大謬不然,那人手下不知留了幾分情,才令他這皇帝不至當場丟乖露丑。一時間,李朗忽覺矛盾至極,他既想將趙讓留在后宮,伴己身左右,心內又深知,這絕非趙讓所愿,以趙讓之膽識才氣,將他視同妃嬪,等同于暴斂天物。他正恍惚,不意一回神,承賢宮的內侍早已隨趙讓齊齊跪于他足下,李朗輕笑中將趙讓拉起,欣然贊道:“好刀法。是了,你何必用樹枝么,早跟我說了,十八般武藝隨你挑便是。”趙讓愣了愣,搖頭笑道:“后宮禁兇器,陛下不要又胡來。”也不知為何,李朗聽趙讓這略帶責怪的語氣反倒覺最受用不過,心里當即一癢,視群侍為無物,毫無顧忌地攜起趙讓的手,并肩貼緊了往承賢宮去。趙讓苦笑,卻也由著李朗。殿中擺好酒食,李朗舉箸之前問起謝皇后的事,趙讓未有半分躊躇,將謝濂暗害太子一事如實道出,末了不無感慨道:“皇后娘娘許是自認罪孽深重,百身莫贖,竟是將皇后金印也送到我這來了。你看,如何處置為好?”李朗聞言失笑:“那敢情好!省得我再麻煩,你收下保管便是,無需歸還于她,她本來也沒這資格。”見趙讓皺眉露出不解之色,李朗居心不良地笑道:“你可知這金印,最常用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會清楚?”趙讓道,“主事六宮,這便是憑證吧?”李朗嘖嘖:“你不是也有側妃?怎還會不懂?”他見趙讓依然不明所以,忍不住大笑,“皇后主事六宮,其中最主要的一樁,便是管理皇帝的房闈之事。除去皇后自己,但凡皇帝臨幸各宮,內府都得知會皇后,并得皇后以金印為證的‘手諭’。如今這金印在你手里,便是由你來管著我了。”趙讓聽后不由大窘,兩耳廓處直至耳垂皆是紅通透亮,但對悶笑不已的李朗竟是駁不出半句來,怔仲不語。李朗占盡便宜,笑容由得意而溫柔,抬眼向趙讓道:“靜篤,你既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