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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小高咽著唾沫直起頸道:“不,不,奴婢不敢。”“坐吧,瞧你兩條腿抖得篩糠一樣……”趙讓笑道,“就我們三人,皆如階下囚,還分什么主仆貴賤?”聽他這句話,小高真不敢再堅持,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趙讓的另一側。趙讓伸手撫著長樂披散的秀發,緩緩道:“長樂,接下來我問什么,你老老實實地回答,絕不許隱瞞。我既是你大哥,自然要知道別人都對你做了什么。”見長樂半驚懼半心安地點頭,趙讓沉吟了良久,慎重地問道:“內侍娶妻,也只聞私下互許,亦或在宮外尋得貧家女子服侍,不曾聽說還有皇后指婚的——那個人是什么身份?皇后又以什么名目硬將你許人?”原來本朝雖棄中原華北而渡江建國,很多規矩卻不曾有改。內侍宮女消磨漫漫寂寥歲月,有暗中結拜兄妹的,也有底下互稱夫妻的,不過除去少有的一些六根不凈之人外,大多都只有飲食而無男女。內侍做到總管之類的職務,小有積蓄,又能出宮辦事之時,也有的在城中替奴籍女子贖身,置入恒產,再收養個一兒半女,也算是安了個家。但由皇后出面折騰這不上臺面之事的,至少趙讓是聞所未聞。長樂偷覷趙讓,見他臉色雖仍是陰沉凝重,眼中卻沉穩冷冽,何止毫無慍意,簡直便無一絲感情。她忐忑不安地道出皇后的原話來:“皇帝先行失德而冊封男子為妃,我身為主饋中宮的皇后,憑什么就不能替忠心耿耿的小李娶妻?都是違逆天道、斷子絕孫的事,皇帝做得,我這皇后自然也做得。”“違逆天道,斷子絕孫。”趙讓輕笑,“這八個字斷語倒是言簡意賅。”“大哥?”長樂見趙讓聞聽此惡毒的話語竟仍是毫不動怒,倒是慌了,她朝小高使了個眼色,小高會意,立馬起身就要去翻人參,他們都曉得趙讓身上有余毒不清,一旦心性受刺激而毒發,便要調養許久,靜華宮中的人參幾乎可用囤積形容,都是備的這不時之需。不想小高起得太過心急,尚未站穩便往外沖,腳步登時趔趄向前撲去,趙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我沒事,你回來坐下。”小高驚疑不定地看向長樂,長樂一來身份不同于小高,二來則是真見過趙讓毒發時的情形,適才強收的淚紛紛落下,哀聲道:“大哥,你千萬不能出事,不然,長樂更要無所依恃了。”趙讓仍將小高按在凳上,搖頭嘆道:“我真無事。怎么在你們心中我已成了弱不禁風的人么?難怪現在誰也看我不起。”他不允兩個少年男女再岔開話題,詳詳細細地問清皇后近來動向,期間長樂沉悶不語,似是單就保持身形不動搖便耗盡氣力。小高見狀,便再無顧忌,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皇后借故挑釁之事盡數道出。趙讓聽聞那“故”竟是以他已承雨露卻無禮辱慢六宮之主,不行覲見拜會,禁不住冷冷一笑。長樂怕又勾起趙讓的傷心,她再駑鈍也知道趙讓對“伺候”君王這一事是極度反感與深覺羞辱的,見小高口無遮擋,怒瞪了他一眼,正待開口,卻為趙讓搶道:“小高,你先出去。我有話與長樂單獨交代。”小高應了聲,三步并作兩步出了屋去,撇下長樂惴惴不安地望著趙讓,忐忑隨趙讓的沉默而愈發劇烈,終是小聲問:“大哥?什……什么事?”趙讓將視線轉過,直穿長樂雙眸,聲低而柔:“這事本來該是姐妹來問,大哥也不懂如何婉轉才不致傷你心,但事關重大,也只能直截了當……那人雖是個閹人,可有……”少年時趙讓曾在宮中任禁軍,聽說過六根不凈的宦官內侍荼毒女子的事,手段花樣百出,甚至不少□□之舉,是以他才有此一問。如今他擔憂的已不是長樂能不能配得良人了,而是能不能保住她的小命。長樂整張臉登時漲得通紅,她咬住下唇,半晌不語,趙讓也不催她,只是默默地看著她,毫無催促之意。良久后長樂深吸口氣,面上紅暈未退,眼神已復堅定,道:“不瞞大哥,長樂當時,形同囚徒,是被反剪了雙手、黑布蒙眼推入床帳,其后之事,是渾渾噩噩中經歷……長樂并不知對方是如何……但長樂大概已非……”她深垂下頭,泫然欲泣,此事究竟是何實情,她一未嫁之身的少女自是難以分辨清楚,何況那時候她已是心神游離的狀態。但長樂并非懵懂無知的深閨小姐,那份前所未有的痛楚降臨時,她幾乎立刻就了悟到清白遭玷。但那一刻,貫穿于心間的不是悲慟,而是無以復加的憤怒。如今面對著趙讓,長樂不禁再次珠淚滑落,半是羞憤半是不甘,夾雜的一點悲傷,卻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趙讓。她當然知道皇后對她下這般狠手,是要借她來打擊兄長,否則母儀天下之尊,怎會留意她這個小小宮中食客?趙讓任長樂淚流不止,既不曾出言慰籍,也未有任何安撫之舉,他抬眼望向窗外,默坐半晌,紋絲不動,直到長樂淚盡,再度開口喚他,他才緩緩對長樂道:“此事既已過去,就別再多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活著比什么都打緊,將來的事,留待明日再說吧。”長樂雖覺兄長并未將話說盡,但再往細了問卻也已是不能,眼前的畢竟是大哥而不是大姐,她抱著女兒家的矜持與自尊道:“大哥放心,長樂不是那等遭了辱便自尋短見的弱女子。”趙讓點點頭,眼中浮出愛憐,吩咐長樂歇息,起身走出廂房。來到寢屋門口,趙讓遲疑了片刻,收回伸出推門的手,轉身向后苑花園而去。他如今心緒極度狂躁,不得不借夜風習習,壓制心頭烈焰,否則只怕氣沖霄漢,當晚便要殺入地坤宮,送謝氏皇后面會閻羅。只是如這般魯莽行事,恩仇是快意了,接下來的事則更加棘手。他要是一意孤行地斬殺皇后,自身生死不值一提,但卻定會對皇帝與謝家的博弈生出不可知的變數,這是趙讓,也絕對是皇帝所不愿的。擾了李朗的大計,那年輕氣盛的皇帝對他還能有多少留情,趙讓完全勘不透。他不懷疑如今皇帝對他心意的真摯,但那仍是建立在兩人君臣之間,尊卑高下涇渭分明的前提下,趙讓無法預測當他的順從不再時,李朗還能剩余幾分寬容。但長樂的安全卻只能依賴皇帝的仁慈……一閃而過向李朗求援的念頭,趙讓苦笑著暗暗自責,這是怎么了?真喝了不少李朗的迷魂湯,自己竟也將他當作了依靠么?若連替受辱的meimei復仇還需假手他人,那與乞楚擊蔡的息侯有何區別?最終不是落個徒勞無功且遭人恥笑的下場?再者,李朗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