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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太子無事,焦適之狠狠抹了一把臉,絲毫不在乎過度的動作所引發的疼痛。他沒事。他真的沒事。在焦適之還未抵達絳雪軒時,他曾經猜測過,若是真的發生該如何?答案自然而然只有一個,就是讓那預見到的事情不再發生。他去的時候逍遙自在,自認為并無大礙,然而當他眼睜睜看著太子在眼前落水之時,他幾近目眥盡裂!朱厚照對他的意義絕不僅僅只是個主子,更是挽救他水火之人。他當然知道,燒毀祠堂是多大的罪責,即便只是焦家放出去的風言風語,未曾得到焦家的真正確認,但是也已然足夠??婆e之路從此斷絕,光是擔保這一項就沒有人敢做。若說參軍,可在京城他沒有偽造身份的可能,而外出沒有身份路引,他連出京城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弘治帝治下,雖不像太祖時期對戶籍控制甚嚴,然出入京城還是需要有證明,土生土長的京城本地人要出去也需要有路引。而路引是有當地官府審核派發的,因而會通知戶主。焦適之根本沒辦法在不讓焦君知道的情況下得到路引。至于偽造如果想去錦衣衛詔獄,這還的確是個很快的法子。不止科舉,所有正途都已經對焦適之關上了大門。如果不是太子強求,如果不是他邀他入宮,如果不是他一直回護,光是弘治帝的雷霆之怒便是他無法承受的。一個皇帝,怎么可能容忍唯一的兒子親近的竟是這樣一個人,若不是太子天資聰慧,若有動作容易察覺,皇上不想因此生分,他又豈能獨善其身?整個東宮對他議論紛紛,小德子也曾隱晦提醒,但完全傳不到他的耳朵里,。作為太子的貼身侍衛,身為年長之人,卻讓太子在他面前擋風擋雨他并不是傻子。楊氏害他,父親棄他,焦適之雖驚慌,卻從不至于絕望,在焦府如此,在宮中也一樣,哪里不是一樣活著,實際上沒有什么差別。然而太子親自點燃了那火焰,耀眼,而絢麗。那終究還是有什么是不一樣的。預見這個能力,最開始是有趣,后來是收集,對焦適之來說只能算是個消遣。他從中能夠得到的僅僅是后世的評價,然而真人就在眼前,他又為何需要從那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年的評價中得知呢?他明明可以自己觀察。焦適之從來沒有一次跟今日這樣明白,預見這個能力代表著什么。它代表著神秘未知的未來,也代表著沉重悲切的已知。如果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意義?丘聚那一次的事情,他以為他改變了未來,然而這一次卻讓他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此順利。他真的“痛”沉浸在思緒中的焦適之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話語聲打斷,茫然地抬頭,恰好對上一雙剛睜開的朦朧大眼,大眼的主人在認出焦適之后,委委屈屈地嘟噥了一句,“適之,好痛”聲音嘶啞難聽,但終究恢復了活力。焦適之的表情瞬間空白,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做出怎么樣的反應,但在下一刻,他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殿下醒了?”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平靜,然而尾音忍不住顫了顫。朱厚照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眼眸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下一刻恢復清明,他略微扭了扭脖子,側頭看著聚集過來的人,低聲說道:“全部都走開?!?/br>焦適之只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暫停了片刻,隨后漸漸遠離。朱厚照重新看著他,努力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你救了我?!?/br>“殿下怎么知道?”焦適之沙啞地問道。“哈,你把我,給你的墜子,掛在脖子上了?”朱厚照說話還是有些費力,但眼眸里明顯流露出nongnong的笑意,“別,否認。我摸到了?!痹捴谐錆M了頑皮的趣味。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焦適之還是有點無奈頹廢,在落水差點溺死的情況下,太子殿下居然還能在胡亂摸到一個東西然后辨認出那是啥,這真的是朱厚照顯然認出了焦適之臉上那種難以形容的表情,不滿地說道:“那個,字,是我自己,刻上去的,我才沒認錯?!?/br>焦適之愕然,差點沒來得及掩飾好自己的表情。正在這個時候,劉曦帶著太醫們匆匆趕到,焦適之連忙避開一邊讓太醫們給太子檢查身體。屋內亂糟糟的,焦適之沖著太子比劃了個手勢,然后幾步走到外間去。而牟斌此時正在這里,見著焦適之出來,他淡淡地沖他點了點頭,比起剛才的熱情笑意,現在這幅樣子可是淡然了許多。但焦適之的心反倒是放下來了,剛才這位指揮使大人的反應可不怎么對勁,恢復正常才好。牟斌守在門口,原本是想著出宮去。不過現在太子蘇醒了,皇上肯定會趕過來,既如此,在這里等著皇上也好回復些事情。至于現在剛出來的焦適之只要太子殿下沒眼瞎,這位就不可能是兇手。他心中在剛才的思量中已經有了確切的人選,就等同知那邊的匯報了,如果是真的他的視線落到翠綠扳指上,嘴角流露出溫和,卻煞人的笑意。焦適之心神蕩漾,沒有注意到同室的指揮使大人臉上詭異的笑容。他摸了摸臉,又摸了摸脖子,然后嘆了口氣。右手心被圓潤的指甲掐出傷痕,他仍無知無覺,只覺得心中酸澀,卻不知道這種情況到底為何。33.第三十三章、太子出事這件事情最終以皇宮被清洗作為表面上最終的結局,而錦衣衛入駐皇宮,尤其是東宮那里,增派了兩只小隊以保護太子安全。此前皇宮內雖然有錦衣衛,但是那種錦衣衛與平常的禁衛軍并沒有什么不同,最多多了幾分審核的權力。然新入駐皇宮的與之前的半桶水截然不同,是真正具有實權的侍衛。對弘治帝這樣的命令,文武百官里異議的人其實不少,其中包括劉健。弘治帝與他密談了整一個時辰后,這件事情就這么毫無阻力地進行了。在塵埃落定之后,也沒有人多嘴去說些什么。那畢竟是太子,皇上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嬌寵點總是自然的。而東宮內,除開受傷所造成的不便,太子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具體表現在,不用去端敬殿,不用寫作業,天天吃焦適之煮的東西。其實最后一個焦適之深深的覺得太子的味蕾出問題了,小廚房的廚頭氣得都快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