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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旁搖頭,說了一長串藏語,悶油瓶沒什么表示,于是藍袍又繼續道:“按族規,他不能損毀圣物。”胖子湊過去用藏語問什么是“圣物”,這幾天大家的語言水平都突飛猛進,基本交流是差不多了。藍袍梳了梳自己的辮子,就嘆氣說圣物就是圣物,他也不知道都是什么,這一支雪山里的張家人,過去把它看得很重,很多種東西,全是祭神用的,傳說只有地獄火,也就是巖漿可以銷毀——所以他急急忙忙進了一趟山。如果是我們起碼要走五天,他一個人急行軍個來回一天半。胖子道:“干嘛這么拼?”藍袍道:“沒有辦法。”我沉默不語,但是心中的焦慮在那個瞬間突然達到了臨界值,我看向悶油瓶,后者似乎早等著我的疑問,但是我什么都說不出來。胖子看氣氛不對,隨口問:“主席,咱們下一步的戰略方針是什么?”悶油瓶沒有回答,我靜靜看了他很久,他才開口。“最多還有三年。”他道。“你在說什么?”“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我的時間到了。”我愣住了,這說不通,就算他要離開了,我們在喜馬拉雅山里呢,他能去哪?難道那扇假的青銅門,其實是一個傳送門,進去直接到達長白山嗎?我不理解,我只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人懵掉之后莫名其妙笑了起來。胖子也道:“怎么個情況?你還能自己飛了不成?我們可是在雪山啊?”看來這一次悶油瓶并沒有提前跟胖子交代什么事,他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還是他連這點時間都沒有了?藍袍用漢語對我們道:“是我,在這里的,電報機。他拿走了,所以會有……”藍袍頓了一下,“鐵鳥來接他。”我這才感到徹骨的寒意,不可置信:“你——”悶油瓶對我道:“很快會有人進來。昨天你沒有問我在干什么,但我沒有向你隱瞞。”我想起山坡上那幾個大坑,我以為悶油瓶是在哀悼或者回憶,并沒有離得太近,仔細一想,他坐著的地方似乎是有一塊石頭。那并不是石頭,而是一個電報機嗎?忽然我心里空了,我不知道悶油瓶能跟誰發電報。這根本不可能,他應該在這世上只有我和胖子兩個人聯系,竟然不是這樣。“你給誰發電報?”我心里其實已經接近崩潰了,但我確實能夠保持住冷靜,還是問了。“另一個家族的人,”悶油瓶淡淡道,“汪家的人。”這下連胖子都不吭聲了,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過來按住了我,我被胖子的舉動弄得有些好笑,也沒有推開。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應該還算平靜,就道:“為什么是他們?你之前跟我說,汪家的人也開始做夢,是真的沒有時間了。這是什么意思?現在能告訴我了嗎?”“吳邪,知道的越多,不代表你的問題會越少。”悶油瓶看著我道,“那個地方,需要某種血脈的人存在,現在只有我可以了。另一個家族的人也知道這件事。雖然我們的目的不同,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卻是一樣的。”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我只是突然感到,家族的概念,張汪兩家的糾葛,悶油瓶也是不在乎的,他只是在做認定自己要做的事。仇恨和爭斗,是這兩家后來衍生出來的,而悶油瓶早超脫了這個概念。哪怕是敵人,如果能幫他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他也可以合作。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敵人和自己人的區別。第五十七章吳邪的記錄——黑鷹我看著他,心里反而真的安靜了下來。我早就知道自己還不夠強,我和他之間不可攻破的透明墻壁已經消失了,但是我伸出手去,只真切感受到我們之間的距離。“長白山里的那個地方到底是什么?”我問他,“蛇眉銅魚的全文我都翻譯出來了,如果按汪藏海的記錄,那是一座‘神墓’,會爬出東夏人天定的皇帝……你總不會是想告訴我,那是真的,神是存在的。”我伸手抓住悶油瓶的一只手臂:“那只是一種怪物,或者說是畸形的人類,就像這也沒有什么閻王,只有人造機械,你明明知道——”悶油瓶把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淡淡道:“你還記得我的故事。”我隱約知道他的意思,還是搖頭:“你聽我說,你的夢并不一定都是真的,難道這些突然出現在你腦子里的信息,從來沒有錯過嗎?你想想,如果它們絕對可靠,神諭,你怎么可能失憶那么多次?你怎么會走那么多彎路?”悶油瓶看著我的臉,非常平靜,這是一種我沒有感受過的情緒,來自悶油瓶的信任。我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悶油瓶當然是不會信那種虛無縹緲存在的人,他都告訴過我了。他一直沒有相信過有神,也永遠不會向這個概念低頭,他一直是在說,訓練“蟲子”的“人”,是存在的。他淡淡道:“我告訴過你,那不是墓,而是一個囚籠。如果我不去,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么。這是我族人想出來的一個辦法,只要有人在那里守著,‘它’就會沉睡著。幾千年來張家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存,因為這個秘密只能靠我們守護,知道的人越少,誤入歧途的人也越少。”我很想罵人,但是說不出口。我沒法說張家綿延三千多年的辦法就他媽是胡扯,你們怎么知道那里面睡著個什么?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也沒有那種資格去下這個判定,這太任性了。太可笑,真相就是,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么,只是知道世代傳承下來的一個“辦法”。不管它是真還是假,我們不能讓它發生。毀滅世界又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呢?我說不出這種話,這不是玄幻,誰也不是開掛的主角。“汪家人做夢到底意味著什么?”我問。悶油瓶嘆了一口氣:“這是上一任族長告訴我的傳說。我離開了那個所在,汪家的人開始做夢,說明我祖先留下的記錄都是真的。它會有預兆,首先是最適合的張家人,其次是接觸過那類東西的人,如果一直沒有人去守,也許會是所有人。”“張海客說已經沒有張家的人了……”我喃喃道,“你是最后一個。”悶油瓶從來沒有說過假話。“我和你一起去。”我道。讓我驚訝的是,悶油瓶對我說:“可以,我答應過你,你有選擇的權力。”我有一剎那狂喜,所有負面的情緒都不見了,但是我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個套,整個人如墜冰窟。他帶我去,又能怎么樣?那個地方只需要他一個,目前并不需要我,就算我去,恐怕也根本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