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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白晝之中,日光之下,他們便都狡黠地躲了起來,躲在人類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一個又一個的怪物,全部藏匿在人群之中,散發著只有它們自己才能嗅出的惡臭。自從離開了Glodia,危淵能感受到時間再次在自己的身上流淌了起來,就像一個突然凝滯了許久的時鐘再次滴答滴答起來了一般。時間確實恢復了正常,但是也帶來了正軌之上的一切,無論好壞。比如說,永遠不絕于耳的塞壬之歌。眼前綿延千米的的燈火似乎都疲倦了一般,不似昨夜那般耀眼。危淵閉了閉眼,感受著那股極為折磨人的萬蟻蝕骨之感漸漸褪去。昨夜他根本就沒有合過眼,洗漱完畢之后就始終一個人坐在酒店的飄窗上,仔細地看著窗外。什么也不干,枯等著。當初他認識Sughter的時候,就是在一個這樣的飄窗上。那時候,Sughter中毒昏迷,生命體征全無,身體躺在國會區的醫療中心,和死人沒什么兩樣。但是,他的靈魂卻找到了自己,一個相隔千里,素未謀面的普通omega。危淵還記得那次初遇,自己被嚇得要死,恨不得長出四條腿逃命。現在想起來,他卻只是啞然失笑。要是Sughter真的死了,這次他的靈魂或許也會找到自己呢?或許,自己要是一不小心靠在飄窗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就又能看到窗外有個人影呢?但是他始終都無法睡著。星辰繞天而行,月亮朝西方挪移,萬物都在這個夜晚運轉著,可是它們怎么也不愿意把他的愛人送回來,只是自顧自地前行著。他從書桌上拿起昨夜寫好的簡明計劃表,上面只有寥寥無幾的幾項安排。殺死Lust。這是紙上寫在最上面的一個項目,截止時間,今晚,跨年之夜。危淵看著那幾個簡單的字,過了片刻才將它放進了上衣的口袋里面。他走到窗前,打開了干凈的玻璃窗,一股凌冽寒冷的晨風吹了進來,一下子讓他有些不適應。他的日子,還停留在與愛人分別的那個夏天。危淵的精神力一釋放出去就迅速覆蓋了整座城市,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這片小天地全部籠罩。首府近千萬的人口,全部都在這張網絡之中緩慢地挪動著。原來當初Oracle用精神屏障覆蓋十區,是這樣的感覺。他再次將網絡擴大,邊界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不斷推進,快到連危淵自己都詫異了一瞬。風吹過山嵐,越過湖泊,從郊區的森林中一掠而過,而這股力量便隨著天地之間的清風一起,飄搖翻飛,到最后吹過了五區南部沿海的沙灘,抵達了北部高聳的雪山,整個五區六十七萬五千平方千米的領土,盡收眼底。這還遠遠不是極限。危淵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等到殺死了Lust,他就按照紙片上的計劃繼續,去戰場,搜尋Sughter。自己能力的擴展無疑是個好消息。萬一,萬一到最后,搜遍了整個迦勒大陸都還是毫無結果,他就回到埃爾西市的白房子。當初他居住的那棟宿舍樓應該還在,他就定居在那里。不可以亂跑,萬一Sughter回來了,找不到自己,那他該多難過。今晚五區會舉行一年一度的跨年晚會,就在首府。危淵搜索遍了這座城里每一個人的大腦,最終得知了今晚Lust的全部詳細行程。暫時還不能直接入侵Lust的大腦,以免打草驚蛇。破壞了驚喜,就不好玩了。五區的白晝,乏味而短暫,陽光明媚卻蒼白,像是個吸/毒多年的干瘦男人。暗網向來都是一個極其謹慎而隱蔽的組織,即使是在這座罪惡之城,它們也都只蟄伏在陰影之中,有條不紊地運行著自己的事情。危淵坐在中央公園的長椅上,今天好像是個周末。在這一年的最后一天,人們似乎更愿意出門走動,最終導致了公園人滿為患。街角賣冰淇淋的攤販簡直忙不過來,孩子們都嬉笑著等在周圍,等著這冬日里冰涼的甜美。咳著嗽的孩子不能吃,只能在一邊眼巴巴地望著。孩子們在草坪上追逐打鬧,人手一個花樣各不相同的氣球。大人們則是坐在野餐墊上,要么就是散著步,享受著難得的悠閑。廣場中央的許愿池旁總是有人來來去去,池底的金幣又多了一層。一個皮球忽然砸到了危淵的腿邊。他遲緩地轉過頭去,監控整個城市的時候大腦里同時要處理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他還在慢慢適應。一個卷毛小男孩遲疑地站在不遠處,見危淵看了過來,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還缺了一顆門牙。“快去和哥哥道個歉。”小男孩身后眉目清秀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應該是孩子的母親,一個omega。父親比母親還要高出許多,穿著一身黑色的正裝,在后面拿著手機,在和別人打電話。小卷毛邁著小短腿走到了危淵面前,拿起皮球,忽然鞠了一躬:“哥哥對不起。”危淵張了張嘴,過了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帶,話說出來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沒事的,去玩吧。”小卷毛聽不出危淵聲音中努力抑制的東西,只覺得面前的這個哥哥似乎心情很不好。那雙大眼睛眨了眨,隨即又是一個略顯不好意思的微笑。“漂亮哥哥新年快樂!”危淵不禁失笑:“謝謝。你也是,新年快樂。”小卷毛這才拿了皮球,小跑回了自己父母身邊。“今天是新年,為什么那個哥哥是一個人?”清秀男子轉頭看了危淵一眼,而危淵已經轉回了頭,回到了原來的姿態。他看了兩眼,低頭對自己的孩子說到:“那個哥哥或許在等陪自己的人呢。”陽光照耀著整個城市,中央公園依舊游人如織,只有路過長椅的人才會偶然注意到那里有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安靜地閉著眼,似乎是在曬太陽。所有人都只能看到這個危淵留下來的假象,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其實長椅上已經多了一個嚎啕大哭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哭聲也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得到,像是受盡了世間的委屈,只能一個縮在幻像的軀殼中,一個人放聲大哭。盡管一路走來他已經經歷了那么多,但是沒有一次,能讓他哭得像今天這樣。一直以來Sughter死訊帶來的悲痛和絕望都被他自己死死地壓在了心底,表面上也還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但是就在剛剛,他看到那樣的三口之家,心底的閥門莫名其妙地就松了。他以前就像一只桀驁不羈的風箏,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渴望一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