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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沒有變過。希望組織再給機會,考驗我。”見狀,圓慈大師說:“葉施主,不必如此傷心。信仰的路都不好走。真金不怕火煉,行動會證明一切。”圓慈大師念一聲阿彌陀佛,說:“羅先生在犧牲之前,曾經給組織寫了一封信,推薦你去中\央工作。他認為你思想堅定,能力強,是非常優秀的戰士。”葉鴻生什么都沒說話,起身行了一禮。和尚也對他回禮,接著道:“但是目前,我建議你不要去黨內工作,前途不會好。你最好繼續留在第十二集團軍,為黨工作,證明你的忠誠。”葉鴻生嘴唇緊閉,急促而堅決地點一下頭。見他表情盡是隱忍,圓慈大師嘆一口氣,說:“葉施主,你對現在的環境是不是有很深的感情?”葉鴻生想了一會,說:“我的心向著光明,可我畢竟在這個隊伍里呆了很久,會有朋友,我對他們……”圓慈大師說:“諸菩薩所以不能住心降心者,由于度生念切,多作癡想。眾生無邊,你度不了所有人的,葉施主。”葉鴻生一時語塞,又沉默下來。圓慈大師煮茶,陪他坐著。葉鴻生望向廊外,看見走廊下面,螞蟻正在搬家。天有不測風云,可能是要下雨。一簇簇小黑點忙忙地爬在石頭上,艱苦地頂著兩片餅子渣,這是他們的吃食。螞蟻聚集在一起,全部爬出洞xue,正在找路。雷陣雨來得快,烏云一聚,雨點就落下來。雨滴迅速變大,變密集,一注注打在山石上,嘩啦啦的響。螞蟻群被沖散了,小黑點們掙扎在水澤中,好像塵埃一樣漂浮著,眼看就要被沖擊池塘里。螞蟻用它們細小的腿拼命劃水,掙扎著。葉鴻生從旁邊撿起一根樹枝,架在水面上。螞蟻們迅速爬上樹枝,順著枝條爬到寺廟的欄桿上,又順著欄桿爬。葉鴻生與圓慈大師一起看著螞蟻。螞蟻們躲進屋檐下面,在欄桿上倉皇地來回爬動,終于有一只找到個縫隙。它們黑壓壓地聚集在一起,互相擁擠著,往里面鉆。葉鴻生與圓慈大師靜靜地看著螞蟻。螞蟻們一只一只鉆進去,全部不見了。圓慈大師抬起頭,說:“葉施主,你心腸很軟,不像當過兵的人。”葉鴻生微微笑起來:“之前也有人這么說過。”圓慈大師合掌:“立地成佛,你一定會有福報。”葉鴻生看著天空,嘆息道:“我只是打仗打夠了,不想看到人死。”圓慈大師看著他,說:“人總是要死的。葉施主,你好好想想。”葉鴻生不語,看著雨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過半個時辰,天放晴了。葉鴻生準備走。圓慈大師讓他帶上傘,以防萬一。圓慈大師說:“你想好再來。不來也行。”葉鴻生走了,徒步走回阮家的公館。一路上,他走過了米店和銀行。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在哪里搶米,他們衣衫襤褸,叫著,鬧著,拼命地往前擠,像螞蟻一樣。物價太高,通貨膨脹,好多人已經吃不起飯了。米店的門被砸開,一大群人沖進去,想搶一點米飯出來飽腹。警察很快趕來,帶著槍械,像趕鳥獸一樣驅趕他們。米店空了,人群散掉,地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幾片血跡。葉鴻生往前走,路過一家銀行,生意依然很好。锃亮的汽車開出來,銀行買辦驅車出行,穿著西服,叼著美國煙,腿上坐個穿旗袍的女人。路上汽車不少,全部是軍牌。各路國大代表,軍官總長正趕去自己的小公館,運籌帷幄。搶到米的人快活地跑回去。還有些人沒搶到。小乞丐靠在樹上,快要餓倒了,面黃肌瘦地,對他伸出臟污的手:“長官,行行好。”葉鴻生給了他幾個錢,小乞丐欣喜若狂地磕頭,跑去買吃的。小乞丐剛買了個燒餅,被人搶走,順手打兩拳。他哭號起來。葉鴻生去買了一個餅子,遞給他。小乞丐顧不得擦淚,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時間不早了,阮君烈要回來了。葉鴻生加快腳步。葉鴻生穿過一大片燈紅酒綠。電影院上貼了巨大的海報,艷麗的女明星躺在上面,慵懶地躺著,櫻`唇微啟。天色變暗,舞場也開了,歌女們的聲音飄出來,唱道:“噯呀噯呀呀,郎呀,采花兒要乘早。”一大幫小開與軍官們正涌進去。葉鴻生逆著人流,急忙叫一輛黃包車,講出地址,說:“抄個近路。”黃包車跑起來,在小巷里鉆來鉆去,拉到目的地。葉鴻生跳下來,跑過去。阮君烈的府邸很氣派,門口站著配槍的警衛,閑人不敢靠近。只有個賣花的老太太,坐在樹蔭下面,籃子里放著花。葉鴻生買了一些桂花,帶進門去。阮君烈已經到家了,正在換衣服。廳里隱隱飄動香氣,廚房果然做了他喜歡吃的火腿冬瓜湯,還有油爆蝦。葉鴻生站著廳堂里,不知道該不該坐。含香他見過一次,是個漂亮的女人。含香一見他就扭過臉,緘口不語。阮君烈從書房里走出來,對他招手,說:“就我們兩個,她打牌去了。飯已經燒好,待會上桌。”阮君烈怕熱,只穿著襯衣,下面穿了一條軍褲,說:“我有點餓,去廚房叫他們加個菜。你到書房里拿報告看看,待會我們商量。”阮君烈轉過身,去廚房。葉鴻生將丹桂插在客廳,自己走去書房。阮君烈的書房被含香掛上一道水晶珠簾,叮叮咚咚的,像一串串閃光的雨滴。阮君烈平時嫌煩,珠簾全束起來。今日他不在家,仆人來打掃房間,又按姨太太的意思,給放了下來。葉鴻生撥開珠簾,走進去,看到桌上放在第十二集團軍的日常軍報,下面壓著一張內參報紙。葉鴻生抽出內參,看到上面寫著張靈甫被共軍打死的消息。這位師長陣前失利,被包圍后負隅頑抗,被共軍圍堵三天兩夜,殲滅三萬士兵。他本人被當場擊斃,肝腦涂地。葉鴻生捉住這張報紙,臉色蒼白。心中好像炸開一個雷,變得雪亮。這就是下場!他呆在第十二集團軍里,阮君烈早晚是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