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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擦金葉子,甭管家里誰回來,也要容她先擦完金葉子再露面。 錢佩英撩開門簾。 宋福生和媳婦對視一眼就向屋里走。 路過門口臺階時,囑咐米壽: “洗完衣裳,水先別倒,給我襪子也洗洗。” 米壽用胳膊蹭了下額上的碎發:“還有別的嗎?我一起洗。” 又探頭喊錢佩英:“姑母啊,將我姑父臟衣裳都抱出來吧,我洗。” 坐在米壽旁邊的金寶、二郎他們,也兩手都是肥皂沫子說道:“大件的,米壽洗不動,我們能洗動。” 自從來了會寧,就是這樣的教育方式。 宋九族家的姑娘們在詩情畫意,連丫鬟們也算很輕松。 宋九族家的小子們卻在洗自個衣裳。 一會兒洗完,還要帶丫鬟們的弟弟一起搖水井去。 將缸里用的水添滿,將院落幾個大木盆里添滿水。 木盆里的存水,放在院子晾曬,留作明日給年年和小敗家洗澡用。 沒一會兒,拉起的衣桿就掛滿洗的干凈透亮的衣裳。 這是小子們。 而媳婦們是最近每日傍晚忙完屋里事,就會坐在院子里湊一起切豆角絲、切蘿卜絲。 切好白天晾曬,晾滿滿一院子,曬干干的存起來留作冬天吃。 像今日,內院飄著蒜味,富貴媳婦和忠玉媳婦正忙著腌蒜茄子。 宋福生換一身短打出來,坐在阿爺和富貴旁邊。 富貴從涼水里撈出一個大西瓜切開,挑中間大塊的遞給宋福生,又坐旁邊給宋福生搖著蒲扇,扇走蚊子。 幾人邊吃西瓜邊說話。 宋福生讓老爺子別每日都折騰去地頭,他有點不放心,白天老爺子偶爾會落單。 想等著過些天家人們全來了,有宋大伯這種閑人陪著再去。 宋阿爺卻不同意。 那一大片地種著辣椒,不去才會不放心。 你大伯,來不來,也不是什么頂用的東西。 “再者說,真沒啥活計,累不著我。那些犯人臨走前會給菜地澆的透透的,我就晌午呲些水。巡檢隊押他們去干活的地方也不遠,有啥事,我喊一嗓子都能聽見。” 勸不聽,宋福生又和富貴說起了話,問問囑咐的那些事都辦到什么程度。 富貴和福生還有沒說上幾句,接收到媳婦眼色,忽然站起身道:“那啥,福生,我先回趟屋。” 擦完金葉子的馬老太,恰巧出來了。 問宋福生明早想吃啥。 每日清晨那頓飯,宋九族家吃的最不孬。 沒辦法,白天湊不到一塊去,只有早上了。 早上吃好,中午吃飽,晚上吃少。 富貴就抽空回了屋。 正坐在炕沿邊,邊罵媳婦,邊給媳婦解腰間纏帶: “我就說你不是好嘚瑟吧,是不是剛剛肋岔氣兒啦?大熱天的,你纏它做啥。” 富貴媳婦露著腰,望著富貴頭頂撇嘴: “我還不是為體型好看?從生完這個最小的,我肚子就大。忠玉他媳婦說,纏一纏備不住能好一些。” 宋富貴覺得媳婦腦子好像有問題,怎么能信著忠玉那敗家媳婦的話。 這娘們在家帶孩子,切菜曬菜,洗衣做飯,蹲下站起,可想而知,腰腹緊肋塊破布那會多遭罪,剛吃幾天飽飯啊就開始嘚瑟。 “好看孬看能咋的,我嫌棄過你?我瞧著好就得了唄。” “可我又不是給你一人瞧的。” 富貴被噎的憋半響才沖媳婦背影,拍炕席道: “不給我瞧,你想要給誰瞧,我看你是要欠揍。” “咳咳。”阿爺在窗外咳嗽了兩聲。 富貴急忙沖歪說:“阿爺,俺倆是鬧著玩呢。” 恩? 阿爺一愣,天剛擦黑就開始鬧啊? 他剛才路過抽煙袋,沒憋住咳嗽罷了。 …… 幾日后。 會寧縣外,走來一輛輛車身晃悠著紅辣椒紅菇娘的隊伍。 他們從故鄉到異鄉。 他們風餐露宿。 抖落抖落一身土,腳上的草鞋磨破幾雙,頭發造的又像草堆一般,終于快到了。 葛二妞掀開車簾:“我說,咱們進城前拾掇拾掇吧,別給福生丟臉。” 第七百九十一章追夢赤子心(二更) 女人們蹲在溪流邊,撩起水就洗臉洗脖子洗胳膊,再沾點水按壓按壓頭發。 “咱們到地方要買些虱子藥,我這一路下來,頭皮又癢癢了。” “那是必須的。” 愛美的媳婦們一邊探頭看水面里的自己規整的咋樣,一邊七嘴八舌笑著回道: “咱們再不是泥腿子了。” “咱們可是縣太爺家的親屬。” “那對,縣太爺家親屬頭上生虱子像什么樣子。咱們可以不要臉,但不能讓福生丟臉。” “噯?誰那里面油在外面,快給我擦擦,我臉干的像榆樹皮。我面油不知曉掖哪里去啦。” “我這,我這里有。” 有婦女還喊丈夫:“你也洗洗,將那眼屎摳掉再拾掇車。” 宋阿爺的大兒媳抓住丫丫按溪流里用肥皂水沖洗。 洗的丫丫帶著哭腔說:“奶奶,太凉啦,那頭不是在熱餑餑?熱餑餑下面的熱水添盆里再給我洗唄。” “你別凈事兒,還得翻盆,吃一口收拾收拾咱就要進城了。” 丫丫憋著淚,頂嘴道:“凈事兒怎的了,胖丫jiejie說過,女人可以凈事兒。” 葛二妞和田婆子她們歲數大的,站在大鍋前熱干糧。 邊熱邊說:“終于能松快松快了。” 眼下,老頭老太太們看見車就打怵。 可以說,這一路,牲口不歇,他們就不停。不分黑白的趕路。 孩子們又孝順,怎么倒班也不讓她們這些歲數大的下車,蜷縮一路,腿都要蜷縮成羅圈腿了。 簡單吃一口,上車,出發,這回再停下就是進縣里。 大概是快到地方了,吃飽飯后,再次出發,大家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幾位老太太湊頭擠在車窗前,探頭向外望。 碧藍的天空上,燕子排成行的向南飛。 隨著走,越來越能看見人煙。 最奇特的是,有很多一幫幫的小孩子在漫山遍野的挖著東西。 “噯?小孩兒,你過來。我問你,你們這是挖啥哪?” “婆婆丁呀。” “挖這么多呀,能吃了嗎?” “不多,俺們縣青天大老爺貼出告示收婆婆丁根兒,俺爺說,能賣幾個銅板呢。” “那你們知縣大老爺可真厲害,這東西都收。” 宋大伯坐在車里和外面的小孩子們喊話,笑的眼睛都沒了。 “噯?那些人是干啥的,怎瞧著像犯人。” 巡檢隊帶另一只犯人隊伍,正在鑿石頭,預備蓋驛站。 宋九族看他們奇特。 他們也停下手里活在瞇眼望著他們。 看見那個“鏢”字出現,帶隊的頭領,顧不上訓斥犯人們趕緊干活別賣呆兒,心算了一番日子,這是知縣大人的親屬們到了,急忙腰胯著佩刀跑上前。 “敢問隊伍是為宋姓?” 宋福壽撩了下頭發,露出獨眼龍眼罩。 想必你們該有這個眼力,我曾經在這個縣里大打出手: “姓宋。” 這一肯定,巡檢隊領頭立馬回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