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6
事情要有輕重緩急。 眼下最重要的應該是,甭管一年、兩年,還是亂起來三年五載,在外面人恨不得要飯時,我們關上門還有吃有喝就行了。 宋茯苓甚至覺得,點心店關門挺好,倒松了口氣。 并不是擔心接著開店能不能掙到錢。 是擔心往后經濟越收越緊,老百姓過的窮苦起來,人沒吃沒喝,逃荒路上沒少見人性的惡,奶奶們天天往返路上總是不安全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要是她出面勸,別開了,咱主動關門,奶奶們指定會覺得她有病。 即便給分析會危險也沒用。 這些老太太們有時對掙錢的執著超過了性命,不真出大事,她們不見兔子不撒鷹。可話說回來,要是真等到出些什么危險事時,后悔也晚了。 大烤爐房里。 馬老太糕糕興興店所有員工聚齊。 送糕師傅們站一排,做點心的老師傅們站一排,后進烤爐房的師傅們站一排。 宋茯苓和馬老太一人扯著一頭,一臉鄭重用最大號的草簾子,蓋上曾讓她們發家的“家當”。 擦拭锃亮的打蛋器;靠墻立著的一塊塊牌匾;一摞摞空蒸籠;一疊疊油紙;一雙雙白手套;一條條粉頭巾…… 別人家都是開業剪彩,奠基。 她們是關業,來了一個完美的收官儀式。 全體成員在簾子蓋上那一刻,臉上紛紛露出沉痛的表情。 只要我們曾經擁有過,對你我來講,就已經足夠。 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只愿追憶里留下過并肩作戰的快樂。 外面,宋阿爺帶著幾個老頭貼在門前聽里面的動靜。 馬老太將門打開時,幾個老頭差些摔屋里。 “咳,”馬老太掖了掖耳邊碎發:“那什么,老爺子,給俺們再編進去吧,掙工分,跟你們干了。” 豁出臉來,也得將下崗員工們的工分制講明白嘍。 宋阿爺摸腰間煙袋,心想: 謝謝你哈,還整句跟俺們干了。 你們不跟俺們干,還想和誰干? 至于掙工分,眼下真的有必要具體談嗎?我就是現在說你掙十工分,也沒錢給。公家窮的叮當亂響。 馬老太沖老爺子背影:“您老別跑啊,那我們還干以前的活?” 老爺子無所謂的擺擺手,隨便干。 八個老太太來到公共大食堂。 郭婆子沖她大兒媳一伸手:“交鑰匙。” 她大兒媳立即將管糧的活上交。 田婆子瞪眼瞅燒火的小媳婦,那位小媳婦主動讓開。 宋二婆子瞪她兒媳婦:“勺子給我。” 只眨眼間,給大伙做飯的輕巧活記就被八位老太太搶了,被搶的人還啥也不敢說。 任族長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美其名曰,找宋阿爺嘮嗑。 宋阿爺一臉懵:你個老秀才,確定和我有共同話題嗎? 聊著聊著,宋阿爺就品出不對勁,怎么打聽的全是逃荒路上的事,還問的很細致。 到了晚上喪鐘響完后,才破迷。 “大伙別走,講幾句話。”任族長今日是有政治任務的。 上頭規定,作為里正,必須要做好思想動員工作。 任族長說:“不平叛,那些人打過來,咱們能有好?那就得逃荒。逃荒有多慘,你看看他們就曉得了。”指向宋福生他們。 任家村村民們齊刷刷地望向宋福生他們。 又齊刷刷露出呆頭鵝一樣的表情,在心里嘀咕: 這也不慘哪。那如果要是都能逃成他們那樣,逃逃試試也中。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可要了血命了(二更) 你們那都是什么表情。 任族長急了:“他們慘。” 任公信兩手插在袖子里,心里一哼:我不信。 任族長:“遠了先不提,就提他們才來到村里時,還要靠救濟糧糊口。救濟糧啊,鄉親們。那都是潮了捂了的低價米糧,不定是幾年前存的糧,他們就靠吃那個維持。” 任公信忽然抬頭,怒視前方的任族長: 任尤金你個糟老頭子,哪壺不開你提哪壺。 不是他們慘,是我,我慘。 不是他們在吃潮了捂了的低價米糧,是我在吃。 他們吃的都是我給的精米細面。 我最慘的是,用精米細面換糙糧還斷了頓,上面不給發救濟糧了。 想起這茬就想哭,你說這事上哪講理去哪。 宋阿爺他們也很尷尬,被任家村村民們的一雙雙眼睛望著:那我們到底該不該慘啊? 任族長心里也氣。 上面讓拿村里的逃荒戶舉例說事,起到教育意義。 可是他們村里的逃荒戶根本就起不到教育意義。 多虧提前取材,深吸一口氣,任族長正要大聲背誦宋阿爺他們一路上遇到的坎坷,連耗子都沒放過都吃過。 下面的村民們又給打了茬: “都要凍透了,族長爺你到底要說啥。” “就是,你可別亂舉例了,”舉例失敗。河對岸這伙人不慘,連他們的小伙伴,年前給他們送禮鴨子大鵝的那伙逃荒同鄉也不慘。要是向他們看齊,該哭的是我們。 “有慘的,我告你族長叔,在五福村。那家伙哭的,救濟糧一停,坐家拍大腿哭。可要我說,那是他家沒能耐。” “您是不是想說讓俺們省些吃,別亂造化,現在皇朝不易?曉得啦,早就尋思好了。” “是,我都尋思好幾宿了,愁壞了都。” 任族長泄氣,行了,散會吧,一個個都是大明白。 過橋后,宋福生有些疑惑,任族長怎么忽然開起動員大會。 原來古代也愛搞這一套嗎? 可咱現代搞這一套會直接說出目的,任族長磨磨唧唧的卻沒有說出個一二三。 問那老頭子,那老頭子還反問他:“后生,你是怎么看這事的,我不知道啊。” 怎么看的啊。 宋福生認為: 是不是想先做通思想工作,讓百姓們有勁一處使,下一步好開展工作方便于征糧? 要知道,之前,他猜的那些全中。 近幾日,那幾個王爺真進入“罵街”車輪戰。 下一步,搞不好真是征糧。 問誰的參考意見都不如問閨女: “閨女,你怎么看?” 宋茯苓說:“爹,咱一個吃救濟糧的,能怎么看?只要不搜家,就杵在村口看他們被征糧唄。至于管咱們要?可我們是吃低保的啊,低保戶,哪有。” 回頭宋福生就帶著大伙忙于四處藏糧食。 只上山就上了四回。 天寒地凍,挖坑挖地道眼下是挖不動的,只能去尋一尋有沒有野獸禍害不到的隱秘山洞。 必須是隱秘的,別再讓人撿走。 自從耿副尉打完狼了,村里也有好些人上山。 結果只逮到了三只野雞,摟回家六只野兔。 又在家里的地窖和地窩子里下手,那里暖和,能挖動,挖,瞎挖,還怕挖塌。東藏些西藏些,家家戶戶也分一些。 免得糧食湊到一起,給人造成存糧很多的印象。 萬一真被搜家,得讓人知道知道咱這些糧,分攤各戶頭上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