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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就和易文通過書信,他們倆十幾歲的時候見過一次面,看來姑娘芳心未改啊。”梁父的贊嘆由心而發,眉眼間止不住得歡喜,“她家也是官宦世家,若是結了親,定若膠漆相投。還好易文就快回來了,不然再讓別的哪個男孩子捷足先登了,可是要后悔的,”一邊說著一邊拿了那女孩子的照片來給程敬橋看,程敬橋接了,看到端正大方的一個漂亮女孩子,穿著綴花邊的裙子,模樣是十足的‘少女’。“敬橋覺得怎么樣?”梁父問他。程敬橋抬起頭,有那么一兩秒心里是空的,可是緊接著卻又覺得松了一口氣,也好,還好,再好不過了。那人一年來與自己毫無聯系,倘若自己不去四處打聽,那必然就成是“杳無音訊”,走之前拉住自己山盟海誓,說著好聽的話索取他,可這一年來,足有300天,那人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過,更別說寄來只言片語了。更讓人灰心的莫過于他和自家人的電話從未間斷,若說他們是一家人自己不好去攀那待遇,可是他們新聞院的教授都接過梁易文保平安的電話。自己卻什么都沒有。他不想知道梁易文是否變了心,只安慰自己那邊戰事緊,情況危急,偶爾忘了自己也是正常。或者一直忘了自己也是正常,他必然有他自己的苦衷。就這么忘了他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梁易文自己是能回到“正常”的軌道里去了。只是程敬橋不明白,什么樣的苦衷連一個字都不能跟他聯系。即便他讓自己不要想,更不要猜,可思緒卻常不由自主地像個被拋棄的糟糠舊愛,忍不住覺得梁易文早前的舉動要么就是騙他,要么就是得手了——嘗過就可以扔了。程敬橋也后悔那一晚自己沖動說了心里的想法,想要梁易文“留下來”,滿心都念著這孩子此經一去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只有愧疚又心疼,一門心思地隨那孩子高興,任著梁易文用自己的胸膛采擷他背后的汗水,任著那孩子緊緊把他困在懷里,一下一下都搗到了最里面去。“挺好,很合適。”程敬橋微微笑著,抿著嘴角,輕手把照片還了回來,“門當戶對,又是郎才女貌,哪有不般配的道理。”程敬橋想了許久要不要去接他,梁易文要跟著大部隊一起返回,聽說是飛機先到了上海,再坐火車回來。梁心怡來纏他,要他“一定去接二哥”,程敬橋被小姑娘拖著衣袖,心里苦笑,我去接他做什么呢?他若思念我一點半點,怎么會一年來分毫話語也未寄托給我,我再和他的家人朋友一起去接他,豈不尷尬。甚是尷尬。又該問他些什么呢?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不聯系我?為什么別人都聯系的了,卻偏偏不聯系我?程敬橋心里苦澀,一年來他已經逐漸放下了這些心事,煩擾的質問如同心上的疤痕,每多念一次,就多生出一條口子。學校的總務給程敬橋打來了電話,說明日校方也要派人去迎梁易文,程敬橋是梁本科的教授,交情頗深,便也邀請程教授去接。其余還有梁易文本科跨學位授課的物理學教授,再加上他研究生院的導師和幾個管政教的老師,加起來竟然有六個人去,還不算那些自發要一睹梁學長風采的學弟學妹們。程敬橋的尷尬總算消除了大半,越臨近見他的日子,自己的尊嚴忽然也顧不及了,這樣隨著校方去,就大可以當做是公事,不用硬排在他的家人之間,裝什么熟絡了。一年說是不長,可若提心吊膽地思念著一個人,那度日都如同度年。猶在念想里的梁易文,似乎并不念著他?程敬橋幾次半夜忽發惡夢,夢到梁易文在戰場上被炮彈轟得身首異處,淌著冷汗驚醒,漆黑的夜里全是他驚慌錯亂的呼吸。見著面的時候,自己似乎還未陷得這樣深,不見的時候,卻被思念和拋棄徒增了愛戀和困苦。程敬橋不滿自己是這樣一個愛胡思亂想的性子,平白無故地幻念著那人在戰地里受的苦,又平白無故地多心疼人家幾分。先前還怪罪自己,覺得梁易文這任性的出逃八成和自己脫不開關系,可到頭來這一年音訊全無,似乎這人卻又全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了。也罷,也罷。程敬橋不年輕了,心底的感情早已不愿再拿出來給人看,更不會去討要。他是可以無欲無求地落座在無人的角落,把喜愛和苦澀都自己吞下去的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梁易文愿意讓他吊著心肝,愿意要他懸著,擔心他,愿意一個字也不跟他說,管他是否思念他,都無所謂了。也無所謂是騙了他,還是變了心。程敬橋本來就沒對這段感情抱過希望——他從不奢求那孩子能真愛他,若是真愛,也從不奢求愛很久。自己從年紀到家室,沒有一處能配得上梁易文,他周身又全是外交官家的千金那樣的妙齡少女,現下即便自己心里有些委屈,也不明白為何梁易文孤立了他,更不明白曾經許給他愛慕難道全然是假,程敬橋都無力、也不想再去掙扎了。太陽透著霧氣,清早天還是冷些,程敬橋穿了一件厚點的外套,扣扣子的手指卻在顫抖,對著立鏡看了自己一會兒,越發覺得自己垂垂老矣,三百來天罷了,朝夕催人自白頭。正此時梁易武卻來了,立在門口看他,說接程敬橋一同去車站。程敬橋上了車,看窗外景色飛速后退,心里不免酸澀,滿腹話語,又無話可講。這感情他已多年不曾有,只記得二十歲的時候他去港大做交流,港行方家的小姐不學無術,要她家父“買”了一個入學的名額來讀書,那時候程敬橋只覺得大小姐滿是小姐脾氣,又要他抄書抄信,又要他私人講課,后來才知道方小姐是為了他才來港大受這讀書的苦罪的。可紅顏多薄命,他那一簇給予初戀的傾慕,都一齊埋在方小姐二十三歲的墳冢下了。他是斷然見不得愛的人會死,所以當梁易文對著他說自己要去做什么“戰地”記者的時候,他埋在方小芙墳冢里二十年的那股恐懼和不舍便挖破了手指,爬出來揪緊了他的心臟。這手也在擁抱住梁易文的時候緊緊附著,幾近要去求他別走。車站人頭攢動,已經來了好多學生在等,這一趟回來的不單是梁易文一個人,還有三十多個負傷的維和兵,所以來接人的斷然也不只有梁家一家,車站出口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手里舉著名字的人早占領了最高處,程敬橋跟在梁易武身后,破開擁擠的人群,終是站到了梁家人身邊,其他幾個教授早早已經到了,看到程敬橋,笑道,“以為你不來了。”“怎么能不來!”梁父拉住程敬橋,“易文最喜歡你,你不來接他,他可要哭鼻子了。”程敬橋再回頭看梁易武,那孩子神情淡然地看著他,這才意識到梁家怕他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