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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上用場,好容易是個好天氣,楊岑便歪在四輪車上, 看阿窈和丫鬟們里里外外忙活。一個個打開來, 該曬的曬,該擦洗的擦洗,這一翻便翻出了許多楊岑自己都沒什么印象的東西。 花樣已經過了時的緞子綢子, 花色倒還算鮮亮,竟還有一件青色天馬皮袍,也不知道是何時放進去的,又找出些擺設的小物件, 什么漢玉鵝、青玉雙魚磐、層層嵌套的泥金朱漆的福娃娃、黃花梨木整根摳雕出來的樓閣庭院。 “咦?這是什么?” 疏雨翻出一匣子黃楊木和象牙木梳, 還有一個古舊的匣子,外面全是灰塵, 疏雨使勁一吹,倒迷了自己的眼睛, 揉了半天,打開一看,竟是一匣子的扇子。 “這還留著呢?”楊岑一看便笑了,拿起一把,扇面薄如蟬翼,透過去竟能看見楊岑捂了好幾個月,白了好些的臉。 阿窈喜歡,也湊上去看:“這不是女孩兒家用的,你怎么能有?” “前日不是跟你說過,給老爺子找了好幾個月的扇子,后來都沒用上,就全堆在這里了。” 阿窈瞧瞧這個式樣,噗嗤一聲笑了:“難怪老太爺要打你。” 凡是女孩兒家,沒人不愛這樣精致的玩意兒。阿窈正驚嘆這綾絹扇的扇面細膩如此,楊岑就拿了另一把遞給她:“這算什么!你瞧瞧這個!” 他從一堆扇子中拾了一個,給阿窈打開,慢慢打開時,整個院子里頭的風景透過來,竟也看得清楚。即便有些朦朧,反倒多了一些欲露還隱的味道在里面。 “這是各色漏地紗做的,又叫瞧郎扇,也不知道做的這樣精細干什么,想看人大大方方看就是了。” 里頭有薄如蟬翼的綾絹扇,有拉花檀香梅花爭春扇,有竹絲編就的龔扇,有用玻璃夾在一處的火畫扇,有色澤白潤的玉版扇。 最稀罕的是,中間竟還有個能開合的三面扇,一時眾人都拋下了別的東西,專心看起扇子來。 秀禾笑道:“這么多扇子,怕是幾年都不缺使的了。” 阿窈笑道:“你們要喜歡便隨便挑上幾把,什么時候短了你們的扇子使了!” 疏雨把秀禾推到一邊:“奶奶,秀禾是不缺扇子的,想必也不用了,不如把她那一份兒給我。” 秀禾忙道:“好jiejie,我上個月才跌壞了一把扇子,若是不給我了,明年夏天我可怎么過?” 難得老成持重的秀禾如此犧牲形象,眾人不負她望好好逗了她一把,直到她快急了才罷手。 里頭人正鬧著,忽見門口有個丫頭手足無措站在門口,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 丫鬟原本都在院里玩鬧,竟也無人看見,直到秀禾一扭頭瞅見,正納悶,那丫鬟才敢說話。 “李相公的娘子帶著哥兒姐兒來瞧阿窈了。” 楊岑喝阿窈如今住的院子在國公府的東北角,得穿過整個花園子,繞過一片山,再過個林子才算到,真正是個再偏僻不過的所在,原是不知道哪一任國公爺修的,究竟也沒住多長時間,變關上了。 直到楊岑瞧中了他這一片開闊的地方,出了房子就能練武,才折騰著搬到此處。 李家娘子周氏一向從沒走過這么長的路,走到最后,左右竟也沒什么人,她正納罕著這國公府的世子怎么住這么偏的地方撐著走幾步,才到了林子盡頭,一處院落倏忽映入眼簾。 這個院子雖然偏僻,但是因為是當年國公爺親自發話建的,也費些功夫來修,左右一色的雪白粉墻顏色很亮,映著里頭探出青翠的竹梢子倒也十分清雅,正面大門匾額上正是“筠溪閑居”四個字,應該是當時的國公爺取的名字。 周氏站在門口向里面張望,只見西邊依墻皆種了竹子,林中曲水蜿蜒而過,水道邊太湖石高高矮矮隨意砌來,時寬時窄,別有意趣,林旁是一條石徑彎曲而去,遇水便筑了座小橋,而后直通正房,小徑東側原來應是花圃,如今竟成了菜園,東墻側那棵大樹下系著一個秋千,攀藤系蔓,很是漂亮 。 她手里牽著的青姐兒便有些眼饞:“娘,好大的秋千。” 阿窈雖稀奇一向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今日為何要過來,但也不能慢待客人,忙起身迎出來。 她一過來,青姐兒抬頭一看,便又悄悄道:“這個太太真好看!” 周氏也頓了一頓,阿窈卻已帶著幾人迎上來,兩人互見過,涵哥兒和青姐兒也規規矩矩行禮,阿窈忙扶起來笑道:“好孩子別多禮” 涵哥兒有些木訥,讓周氏推了一下,涵哥兒才吭吭哧哧說一句:“多謝大奶奶。” 周氏縮手縮腳,低著頭道:“他們小孩子家,理該見禮的。” 還要再推他,阿窈看涵哥又漲紅了臉,忙道:“嫂子不用客氣,咱們進屋說話吧。” 說罷便攜著周氏到正屋坐下,又命疏雨上茶。 周氏暗暗品度這間屋子,只見正堂裝飾擺設雖然正式,仍能看出清雅別致,到了里邊,也極少有富貴之物,家具自然是這屋里的,成色還不錯,但各處擺設用具好似也平常,沒什么古物。 只是普普通通的東西看起來,卻十分活潑明亮,看著心里也快活。 周氏不敢坐實,只敢坐一半椅子,戰戰兢兢的樣子,讓阿窈老覺得自己難為了別人。 周氏低眉順眼,小聲道:“前日多虧了奶奶,這幾天送上來的茶飯都好了一層,相公知道是有刁奴貪墨,讓奶奶懲治了去,還遣人送了許多禮,只是不得見內眷,這才讓奴前來道謝。” 阿窈恍然大悟:“原是小事,本是之前我們疏忽,倒讓先生受了委屈,本該是我們道歉才是,怎么反要收嫂子的東西?” 阿窈才剛稍稍一動,周氏便誠惶誠恐,又不知道了多少聲謝。 周氏正在發愁接下來寒暄些什么,這個大奶奶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而當下教養女孩子定不會像男孩子那般令其博覽群書,像楊家二房也不過是讀了三百千開蒙認字兒,再擇內訓、女則、列女傳并一些詩詞歌賦來學。 而她家里因為有個謹遵圣人教誨的老爺子,只是讓略識幾個字,再把列女傳那幾本女書教來,她雖然欣羨那些讀多書的人,卻并沒有多少墨水,如今讓她來和讀書人說話,可不是為難嗎? 阿窈見她如此,攆人也是不好,只得開了個頭,從繡樣開始說起,周氏見她并沒像往日會的才女一般,張口韻律閉口典故,反而接著她的話說起了首飾衣裳,如今京里流行什么款式什么衣服樣樣清楚。 她哪里知道,阿窈平日里看的,多半都不是正經書,至于什么學問,更是沒多少。 周氏與阿窈專心說話,便沒心照管那兩個孩子,涵哥兒性情和周氏相似,只是呆呆坐在那里,不怎么說話,小的青姐兒卻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