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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簇擁著兩三個婦人,這來來往往于寺中的人,多的富貴人家,看著也不怎么扎眼。 “要我說,若是這回求了簽是上吉,你便聘了那秦家二姑娘罷。阿岑性情跳脫,正得這樣溫順些的姑娘勸著點,才好和睦。” 崔氏現在最大的心結便是這回事,秦家二姑娘想想也沒什么不好,家室模樣都是頭一份的,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還說不上是誰高攀了誰。 但是到底少了些氣性。 “我上次托您的事,可有別的消息了?”崔氏還是沒有放棄希望,想想剛剛病好,在床上已經躺了一個月的兒子,心里還是不安。 “你這年份時辰都有,說好尋也好尋,只是加上那名字里頭的音,全京城里頭也只有一個人,還是六七歲上就沒了的。要說活著也就罷了,人都沒了可要怎么幫你看這個紅記?” 長公主與崔氏雖然地位有別,卻情誼深厚,因此崔氏托她的事也是極為用心的,無奈便是她也有辦不好的事,更何況那所有條件都透著一個怪,因問道:“你到底從哪里求來的這個簽,竟是認準了一般?” 別的簽都是云遮霧罩,求的不過是一個意頭,哪有這般條條框框框死了一個人,生怕別人找不到似的。 幸而此時楊岑避諱女眷,與他們隔了總有好幾步,沒聽見這話,不然定然要嚇出來一身冷汗:可不就是怕人找不到,他才煞費苦心編出這么多條件來的? 崔氏還存著別的念想:“若是往別的州府去尋呢?”話說出來,自己也知道不大可能,這天下這么大,哪有有力氣把全國的黃冊都翻上一遍。 她回看了一眼楊岑,暗暗嘆息:想必上天既給他示警,若是真心要救人于泥潭,自有別的機遇。今日再去好好求上兩簽,若是換個人也能順遂,便也罷了。 當日在這里許了愿,轉眼楊岑就回復了往日的神清氣爽,因此崔氏很是信這廟里求得簽。 楊岑看看太陽,恨不得拉著幾個人再走快些——他們出門已然是遲了。 安定寺里的大雄寶殿供著一尊貼金的白檀彌勒佛像,從幾朝之前就已經開始被供奉香火,受了數百年間百姓的祈愿,每到戰亂竟都能安然避過,安定寺剛建的時候,為了請他,也是花了不少力氣。 站在門口向里望,這尊佛像結跏趺坐,左手結定印,右手結觸地印,寶相尊嚴,高高在上,便是有放肆的人稍稍仰望一回,也被迫得低下頭來,謙恭以對。 待長公主燒香祈愿,崔氏才跪到鵝黃的錦緞之前,心里默默念:“若是此事可成,便讓信女抽個好簽。” 如此,她也好斷了念想。 一連晃了好幾回,一根竹簽才沖出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崔氏拾起來,慢慢翻過來,只看了上面幾個字,心涼了半截——下下簽。 她剛出了門,楊岑便湊了過去,嬉皮笑臉:“看娘這臉色,定是求了個好簽。” 一見崔氏臉色晦暗,他便放下了一顆心,崔氏打得這個主意,顯然沒過佛祖這一關。 連老天都幫著他,顯見是姻緣有成,不忍心為難他這么風流倜儻的人。 楊岑很是開心。 崔氏眼下看著楊岑燦爛的笑臉,更是礙眼,要不是為了這個小祖宗,她何至于愁成這個樣子,這倒好,為出來一個沒良心的。 “你看你娘這張老臉,求的是好簽嗎?”崔氏虎著臉,臉皮往下拉著,沒一絲皺褶。 楊岑這回才發現,自個兒好像刺了別人的眼,只能訕訕笑,甜言蜜語一起上,把崔氏夸成了一朵花。 無奈崔氏眼下只想要一個媳婦兒,根本沒空聽他閑磕牙。 長公主也很是擔心,崔氏搖搖頭:“還是先去解解簽。” 萬一中間另有玄機,豈不是讓楊岑錯過了一個好姻緣?崔氏不想放過一點可能。 但是解簽的人也未必說什么別的話,他只是捋捋胡子,道:“太太求的這個,只怕事有不諧,不過不用太過擔憂,看著簽文,只怕是禍兮福之所倚,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這下下簽本就特別少,旁人最次也能抽到一個中吉,怎么都好編文章,偏這人這么好運氣,讓他連編都編得牽強。 他卻沒想到自己這話正合了崔氏的意,她便想著,顯見柳暗花明是印在找人一事上了。 那人見崔氏自顧沉思,生怕她不給賞錢,連忙熱心指路:“太太若是果真想要成事,便買個錦囊許了愿,掛到后面那棵靈樹上,最是靈驗了。” 一個錦囊不過是素色的袋子上系著紅色的絲線,也不知能掛上多久,卻一個就賣上兩錢銀子,也是賺得好利市。 崔氏之前也許過愿,一切不過是輕車熟路,她也不稀得這幾錢銀子,當即買了好幾個,現從解簽鋪上借了紙筆,寫上兩個愿。 楊岑遙遙看過去,一個是:祈愿我兒姻緣和諧,一個是:祈愿我兒身體康健,也沒給自己留上一個。 楊岑看看自己手里那個,也是一句:希望老天保佑家人朋友,都歡歡喜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張細紙條一直寫到最后,到了康字,還有一捺伸展不開筋骨。 崔氏看了,心里安慰,卻還是笑他:“你也忒貪心了些,一張寫下這么多,人人都這樣,便是佛祖慈悲,又哪里忙得過來?” 楊岑不以為然,笑道:“那只保佑了娘,我也是愿意的。” 長公主往日去的多是皇家的家廟,還是頭一次聽過這樣的風俗,因此也要湊趣,寫上兩個,也不讓別人拿,自己就命崔氏與她一處往后面那棵老樹去了。 說是老樹,一點也不夸張,只這棵樹就占了整個庭院,歷經一百多年,卻仍然枝繁葉茂,臂膀四處伸張,撐起一大片涼蔭,只是那低矮些的樹枝上面從上到下都系滿了方才他們買過的錦囊,一個個蕩在半空,匯集到一處,也是好看。 “這棵樹也是安定寺里的一個寶貝,也不知誰先系上的,公主權當換個好意頭。”崔氏悄聲跟長公主解釋,一邊踮起來腳去系自己那一個。 她這邊剛系好,就不能從哪里飛來一只鳥,沖著另一邊去了。 崔氏并未在意,看著長公主系另一個,還沒系上去,就見那鳥飛過的地方有個素色錦囊飄落在地,里面東西也散落在地。 楊岑眼疾手快,上去幫忙撿:“也不知誰費了半天勁才系上去的,落得倒是輕巧——咦?這人名字倒是有趣兒。” 崔氏隨口笑道:“一個名字有什么趣兒?” “只有個名沒有姓,叫——阿窈,可不是有趣?” 崔氏才要隨口接話,一時又念了一遍這名字,這才轉過身來:“叫什么——你拿來給我看看。” 她接過來一瞧,果真是一行小字:本月初三,逢十七生辰,信女阿窈頓首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