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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詆毀他的南人。 多惹事不如少一事,已經(jīng)沒有再種南瓜了。 皇帝沉吟半晌:“愛卿緣何今日才說?” 肖語往前一撲,膝蓋差點跟著滑動:“臣——罪該萬死!” 皇帝俯視肖語的肩膀,跟大多數(shù)官員一樣,磕頭時會微微的顫。 算了,曉得他為什么一直不敢說,是因為畏懼。 皇帝沒有追究肖語的罪錯,但當(dāng)肖大人離開后,皇帝卻傳喚了張公公,讓他提早把今日監(jiān)視的所有事情,都報一遍。 張公公先報宮內(nèi)的情況,皇帝面色悠哉的聽,而后奏報宮外,皇帝心里緊起來,面上卻依舊含笑。 許多事,但無一件是關(guān)于南菜斷供的。 事實上包括張公公,從未有人向皇帝奏報過。 肖語是第一個。 皇帝忽然換了一張陰沉臉,厲聲道:“凡是與‘南’有關(guān)的食材皆已斷供數(shù)月,緣何不報?!” 張公公瞬間跪倒在地:“陛下,并無此事。” “很好。”皇帝依舊厲聲,“無需準(zhǔn)備,朕現(xiàn)在就微服出宮,親自去瞧一瞧。” “陛下——” “朕這就自己更衣!” “陛下——陛下老奴錯了!”張公公瞬間四肢冰涼,不住地磕頭,承認(rèn)與“南”沾邊的食物的確越來越稀少,他一直瞞著沒有報上來。 皇帝深吸一口氣:“給朕細(xì)細(xì)的說。” 張公公只好往最細(xì)了說,不漏過一丁點的有關(guān)事,包括那首童謠,他都誠惶誠恐,背給皇帝聽。 雖然因著恐懼,其中背錯了五、六個字。 “人人畏南字,但只往東行。”皇帝重復(fù)張公公的錯話,腦子里回響更前面的,張公公背之前告訴皇帝,這首童謠最早只是一張無頭傳單,在玉京散了兩日,漸漸的,街坊巷弄傳遍,玉京的孩童,個個張口便唱,滾瓜爛熟。 呵,這群人,這群人,若是早兩月報來,扼殺源頭,還會蔓延成這樣?! 不只張公公,皇帝氣得把老二到老九,連帶大理寺管事的,一并喚來。再一審問,個個都說“是聽到一點,但不真切,不敢報”。 座上的皇帝因為用力前傾,雙臂幾與扶手抵死:“你們?yōu)楹尾粓螅浚 ?/br> “報”字音劈。 “臣該死。” “臣該死。” 底下一干人全都只認(rèn)錯,不作答,一個賽一個,比誰頭磕得猛和快。 皇帝瞧著他們磕,老二老四那倆,額頭都滲出血來,惹得皇帝也覺得自己的額頭疼,以手扶額。 這群人啊,因為怕他怪罪就不上報,殊不知流言如水,溪時不堵,匯成大江。 皇帝對著大家發(fā)了一通脾氣,甚至踢了賀爐傾和賀金傾的屁.股,到了晚上,熊公公伺候皇帝就寢時,聽見龍.床龍帳內(nèi),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咳嗽。 遭了,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回犯還是三殿下遠(yuǎn)征南地的時候,那次差點重得…… 熊公公很是擔(dān)心,翌日服侍皇帝上朝,都是一臉憂心忡忡。 哪知早朝之上,更糟糕的消息。 吏部李尚書聯(lián)合工部向皇帝奏報——錦城洪澇,江堤潰口,傷亡已逾千人,暫不能完全統(tǒng)計。 皇帝在龍座上想發(fā)問,卻不可控先咳了兩聲:“咳——咳——為什么不早點堵呢?堤有隱患,平時巡堤竟無人發(fā)現(xiàn)?” “回陛下。”吏部李尚書執(zhí)笏奏道,“錦城原先負(fù)責(zé)管理江堤的水工是南人,但他已歸順我朝多年,勤勤懇懇,升過兩次官。下,一朝貶為奴,心中懷恨,隱瞞不報。” “斬!”李大人話音剛落,皇帝旋即道。 他又咳了兩聲,伸手拍拍胸,又是一聲:“咳!” 皇帝以手捂嘴,暗自窺了一眼,掌中有血。 皇帝將口中血吞咽回去。 “趙樂敬。”他喚刑部。 “臣在。” “嚴(yán)查此案,但凡涉事心懷不軌南奴,一概治罪。”皇帝努力維持著說完,而后手再次捂住了嘴。 一聲低低的,被蓋住的咳。 皇帝自然不能讓旁人知曉身體不好,但一天天的衰落,旁人卻是看得出來的。 中秋節(jié)家宴,皇帝努力提起精神,卻掩不住疲態(tài)。 中秋過后,越來越多的官員上奏因為導(dǎo)致的害事,玉京九月二十七日下了這個冬天的初雪,早朝時雖然殿內(nèi)生起地龍,但皇帝的臉色與殿外的雪花無差。 刑部尚書趙樂敬,今日又有案上奏。 之前日日治南奴,他奏的案子已經(jīng)夠多了,皇帝不太愿意再聽:“若還是南奴心懷不軌的事,你自己處置,不用奏報朕了。” “陛下,不是。”趙樂敬昂首直背,神色肅然。 皇帝原本微靠著椅背,想休養(yǎng)休養(yǎng)身體,見狀緩緩坐直。 “臣有奏報。”趙樂敬道,“一事來錦城。其中有一霍戶,其父為北人,其母為南人,育有一子。后,霍父多受鄰里侮辱,崩潰之下,殺妻砍子,自稱以此斷絕南奴。錦城最類南地城鎮(zhèn),素有“小江南”之稱,城中南北通婚多,臣只怕,此案不會是第一樁!” 趙樂敬平生最喜父子天倫,昨日得知此事,他一整個晚上都在發(fā)抖,直到現(xiàn)在奏報,手都是抖的。 聲音不可抑制的顫。 “臣亦有事奏報。”忽然又有一戶部官員站出來,“廖遠(yuǎn)一馮戶,據(jù)知經(jīng)營本城最好吃的包子鋪。戶主母親南人,但在二十年前北來,早已北音北相,卻不得不羈押成奴。戶主極孝,已經(jīng)跪在州府衙門七日,不吃不喝,寫下血書乞母還民。” “臣也有相關(guān)要奏。”鴻臚寺郝大人站出來,“北部十六番部,聽聞陛下如此對待南人,思及本部,懼恐不安,次翁米部和如鷗部已派使至京,詢問詳細(xì)。” “父殺子,兒乞母,米食不全,番部難安。臣以為陛下既得江山,就當(dāng)守業(yè)為重。”竟連太傅元博,都出口勸諫皇帝。 “‘今日刮南風(fēng),家家連忙把窗關(guān)’。”竟有人在大殿之上念童謠,眾臣回首一望,乃是言官孟緘。 孟緘不緊不慢往前走,邊走邊念:“‘人人畏南字,只敢往東行’。”字句鏗鏘,深吸一口氣,復(fù)長嘆出,“臣以為,童謠說得對。往南走的人,被逼著倒行逆施,直走到那亡國路上去。臣聽聞南末帝死時,血濺了玉陽宮里的蟠龍柱,陛下——”孟緘伸臂一指殿內(nèi)紅柱。“若不廢,您可能也要濺上去。” “大膽!”皇帝忍不了了,從位置上站起來,食指指下,““反了反了,這是朕的天下,還是你們的天下?!” 滿朝文武,默然跪倒匍匐。 連之前勸諫參奏的那幾個,也額頭和巴掌貼地,唯獨孟緘,收回右臂,躬身行禮:“陛下,這這是百姓的天下。” 民為貴,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