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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松了手,垂眸,命令道:“站我身側。” 柳韻心不明原因,遲疑一會,才緩緩站到賀金傾右側,兩人的肩膀在同一條線上。 賀金傾用火折子點了香,鞠躬三拜,默然道:娘,今年忌日,兒把息婦帶來了。 無碑墓中,埋的是賀金傾的生母劉良人。 柳韻心看他跪下燒紙,心中悠悠想了陣,能讓賀金傾如此尊重的,除了皇帝,可能就只有他的母妃……難道這墳里埋的是他的生母? 可若是娘娘,為何死后不入皇陵? 柳韻心一時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她不打算問,賀金傾也不說,祭拜完吩咐眾人上馬回程,柳韻心在馬上回望馮炎——這是只悶葫蘆,更不可能告訴她。 墳場講究不走回頭路,造的單路進,單路出,眾人回大行山不得不走另一條路,行了半個時辰左右,馮炎開始顯出心不在焉。 柳韻心無意瞟了兩眼,兩次馮炎都是單手勒韁,另一手在摩拭一塊玉佩,完全視同乘的韻致為無物。 玉佩。 她忽然想起來了,以前況云大嘴巴透露過,馮炎常端詳的玉佩是他夫人送的。 想到這,柳韻心不禁多瞥了一回,望了馮炎第三眼。 她的舉動,沒有逃過賀金傾的眼睛。 夜里她關注況云,他不舒服,這里她關注馮炎,他卻心里平靜得很,絲毫沒有擔憂。其實在賀金傾心里,馮炎比況云更親近可靠,再則馮炎一心只牢栓在倩娘身上,絕不可能發生什么。 柳韻心關注馮炎,應是察覺了馮炎的異常。 他也早察覺到了。 “阿炎。”賀金傾喚了聲。 馮炎打馬靠近:“殿下?” “這里離你岳丈家很近。”賀金傾笑道。 馮炎耳根一紅,沉默少頃,似是在猶豫,而后馬上朝賀金傾埋頭作禮:“殿下,我想去看看倩娘!” 夫妻一別數日,相思刻刻不忘,愈行愈近,抑制不住牽掛她。 “去吧,反正順道!”賀金傾笑著允了,馮炎臉上隨即露出欣喜,仿佛久陰的天突然來了風,吹散云。賀金傾臉上的笑卻僵住,仿佛突然顧慮了某事,“要……要不我們一道去吧?” “喏。”馮炎應道,只有兩匹馬,自己若獨駕去了,殿下的確不方便。 并無它疑。 便四人打馬,一同往倩娘娘家的莊上去。 馮炎還是心急了點,不知不覺載著韻致就走快了,把賀金傾和柳韻心落下一大截路。 這對于賀金傾來說正好,他慢悠悠打馬,有時候柳韻心坐不穩,身子會自然晃動,會觸到他的胳膊。雖然隔著衣衫料子,但心里仍是歡喜的,賀金傾覺著像人在撥琵琶,故意撥一個音,拉得長長,余韻回來,絲絲麻麻。 “阿炎手中的玉佩,是與他娘子的定親信物。”賀金傾突然告訴柳韻心,當然其意不在馮炎小兩口,他有他的弦外音。 柳韻心根本聽不出來:“是她娘子送他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這四個字突然對賀金傾給予了一種莫名刺激,他心底竟緩緩淌起蜜來,自己都不知道嘴角勾起了傻笑。 “不是定情……”賀金傾說時緩了一緩,心里太酥麻了,“是定親。阿炎和他娘子定的娃娃親。” 柳韻心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同乘往前,當他們來到莊上時,只見著孤零零站在門口的柳韻致,馮炎一心似箭,早進.去會佳人去了。 莊墻是用籬笆圍的,從外面能望見里面,柳韻和心賀金傾同時眺見,馮炎正扶著一位大肚子的夫人在說話。 他先是摸摸夫人的肚子,而后又跪下耳朵貼在肚皮上聽,至始至終,馮炎有一只手都是牢牢牽著倩娘的。 柳韻心眺得有些怔,因為父皇母后少時相識,她一直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情意,因此也格外羨慕那些青梅竹馬。 很小的時候就期盼,有一位一起長大的如意郎君,她與他相愛,成長,恩愛,一生一世,至始至終只有彼此。可惜柳韻心生長宮中,除父皇和哥哥,再難遇其他男人。那門差點訂了的親,那人入宮一面之緣,卻彼此無意,他反而與她的meimei更為契合。 所以她都長大了,超過了尋常南女定親的年紀,卻漫長又空白,沒有等到任何青梅竹馬,沒有體會過情愛。 依目前的處境,以后也絕不會有了。 “馮將軍和夫人真是幸運。”柳韻心呢喃感嘆,“青梅竹馬,恩恩愛愛,真好。” “好什么?”賀金傾低低問道,嗓子喑啞又躁動。 柳韻心垂了眼:“從小便認定彼此當然好了,可世上不是人人都有這運氣……”稍稍停頓,續道,“……和機會。” “也未必要青梅竹馬呢?其實這世上有很多種相愛,有些人成年之后才心悅彼此,但會更幸福,更幸運。”賀金傾揚起胸脯,伸直了脖頸不敢去窺柳韻心,而他的心里,早已自鳴得意,心潮澎湃。 “也許吧。”柳韻心一心羨慕馮炎和倩娘,沒有在意賀金傾的言語,之后等待馮炎出來,四人重新上馬,她依舊鎮靜平常。 他是亂石穿云,驚濤駭浪,而她卻是海旁邊孤絕佇立的老墻。 四人快靠近大行山時,天已漸黑,天下起淅瀝小雨,走山路時,雨又停了。再入行宮,況云來接四人時,雨重下起了,仍只是毛毛點點。 四人先后想起今日不讓出門,是因為欽天監預報會下大雨。柳韻致忍不住問況云:“之前山里下過暴雨了嗎?” “害,別提了!你們下山以后,這里雖然下了三段雨,但都像灑水,幾滴雨連地都沒打濕,就干了。”況云抬頭望了一望,“現在下的算是最大的。全宮上下都傳遍了,陛下上個時辰發脾氣,把監正都罰了,說‘今日的雨,還真是非人非朕所能想象’。” 正說著,見得張公公來通知:“三殿下,陛下找您,還有馮將軍。” 賀金傾一聽,估計老頭子知道他私下山了,便側身朝柳韻心道:“我去去就回。” 說完和馮炎一道面圣去。 留下況云陪著護著柳氏姐妹。大伙在離宮里住得近,是幾處廂房同圍著一處花苑,況云見三人都回來了,韻致歇在房中,柳韻心只在苑中石上坐歇,不會出去安全,他便放松了警惕,抽空忙了一會自己的軍務。 就在這個空檔,柳韻心聽見石后有人,輕聲朗笑,她回首借月色打量,賀月傾執著扇子,從假山中冉冉轉出來。 柳韻心的表情隱在月影中:“殿下還真是‘月下郎君’。” 賀月傾翩翩施禮,坦蕩應答:“睡不著,出來走走,不小心又唐突殿下了。” 柳韻心站起來回禮,賀月傾盈盈笑道:“昨日你的彈得不錯。” “九殿下謬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