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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甜溢之余忽然又生出一種恐懼,他很想讓時光就停留在此刻,讓眼前的人一直都是這樣無心爛漫的樣子……不要變,不要生出那許多令他措手不及的變數。 一念至此,口中的桂花釀突然從甜蜜底下泛出了無數的辛酸。 沈柔之見他喝了酒,自己便給他夾了一筷子新芹:“你嘗嘗這個……”說了這句抬眸看向謝西暝,才發現他微垂著頭,半邊容顏浸潤在燭光之中,半明半昧的樣子。 “怎么了?”沈柔之立刻察覺謝西暝情緒的變化,“有心事?” “我、”謝西暝把手中的酒盅放下,抬眸看向眼前人:“只是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故事?”沈柔之驚奇。 謝西暝道:“長姐怎么不喝?你喝了這杯,如果愿意聽,我可以把這個故事講給你。” 沈柔之笑道:“偏你這樣古靈精怪的,講故事還得先罰別人喝酒嗎?”話雖如此,卻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自己也夾了些菜吃了,才催謝西暝說。 謝西暝先又給她斟滿了:“長姐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沈柔之正在等聽故事,沒提防他問出這句,手中的杯子輕輕一晃:“瞎說什么?” 謝西暝笑笑:“我的故事可是有關一對男女的,長姐若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沈柔之狐疑地看著他,終于道:“我當然是要聽的,只是你不許問我那些胡話。” “是胡話嗎?我可聽說……府內已經開始為長姐的親事著急了。” “這是胡說的。”沈柔之有些不耐煩地。 “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比如我,就有了心儀的女子。”謝西暝淡淡道。 沈柔之臉上的不耐煩變成了目瞪口呆:“你、你說什么?真的嗎?”他的年紀才這么小,居然就已經情竇初開了? “真的。”謝西暝回答的一本正經,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她。 沈柔之哪里會留意他眼中的暗潮洶涌,最初的驚愕過后,她心里反而涌出了幾分激動,這大概是女子的天性,有點八卦,也有點想參與其中:“是哪家的女孩兒?你快說!” “這么著急做什么?” “你說出來我看看好不好啊,這洛州城里的名媛閨秀我多半都知道的,你說是哪一家的,若真是好的,我替你張羅。”沈柔之有些著急,不知不覺又喝了半杯酒。 謝西暝忍不住笑了:“你卻做不了主……不,你是能做主的,不過也要沈大人同意,等他回來再說吧。” “掃興,”沈柔之白了他一眼:“你先說了,我替你看著呀,萬一人家定親了呢?” “我自己會看著。”謝西暝篤定地回答。 沈柔之拿他沒了辦法,便嘀咕道:“算了,不知好人心。” 謝西暝給她又倒了一杯酒:“我的那個故事,那男人是個能打仗的將軍。” “將軍?”沈柔之捧著腮,雙眼閃閃發光,“是我喜歡的啊,大丈夫自然該橫刀立馬,才不負一世豪情。” 剛才問她,她還斥人,如今卻自己脫口而出,只是她臉頰微紅,多半是有了酒力。 “是啊,大丈夫自然該橫刀立馬,衛國衛家,”謝西暝眼中有笑意閃出,慢慢地那笑意又壓下了:“可是,故事里的女子卻并不喜歡這個將軍。” 沈柔之一愣:“嗯?” 謝西暝道:“起先那男人是不想去戍邊打仗的,是那女子跟他說大丈夫該橫刀立馬衛國衛家,他便慨然答應了。” 他只是寥寥幾句,沈柔之卻忽然覺著面前有朔風撲面,令人遍體生寒。 “那、那女子呢?”她呆呆地問。 謝西暝道:“她嫁了人,嫁了……一個大官兒。” 沈柔之咽了口唾沫:“啊、可惜啊。” 謝西暝道:“可惜什么?” 沈柔之想了想,輕輕搖頭道:“就是覺著可惜。那后來呢?” “后來,”謝西暝把杯中酒喝了,無數次的戍邊守夜,對風對雪,對邊城鼓角,他喝的都是那種入喉guntang的烈酒,這點桂花酒對他而言,跟糖水沒什么區別,但此刻入口,卻又回味起當初的滋味,“后來那女子死了,將軍沖回京城把她的尸身搶了去,回到邊關安葬,從此后……守國,守城,守墓,直到、戰死沙場。” 沈柔之喉頭發緊,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酸軟苦澀,不知是不是喝的太急,腦中都有些昏沉了,撐著嘀咕道:“這、這個故事、不好。” “是我的錯,不該說這么傷感的故事,”謝西暝溫聲道:“柔柔,別往心里去。” 這是他第一次當面叫沈柔之的名字,她的心怦然一跳,本要斥責他不該如此,但又說不出來,便含糊問道:“你從哪里聽來的這故事?” 謝西暝看著沈柔之,他該怎么說呢,這故事不是從哪里聽來的,而是真真發生在他跟沈柔之身上的。 但最殘忍的并不是這故事本身。 相愛不能相守,本不罕見,何況她原本就不愛自己。 最殘忍的是,他明明得了重來的機會,卻仍是無法挽留眼前這個人,一次次的陰差陽錯,一次次的求而不得,甚至落得更慘烈的結局。 在這次“相遇”之前,他已經試過很多回了,屢次失敗,屢次重來。 所以今天晚上跟沈柔之說的“故事”,只是“第一個故事”而已。 但是這一次,謝西暝賭上了一切,他發誓,絕不會把這次也變成一個悲傷的故事而已。 沈柔之已經醉了,伏在桌上,口中還道:“之前我聽梁祝、都沒這么難受過,可惡……” 謝西暝笑笑,在她的發端輕輕地撫過:“抱歉,以后不會再叫你難受了。” 門口處,菀兒才要送菜進來,見狀竟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第15章 謝西暝目光微動,慢慢地撤回了手,菀兒見狀才敢走進來,笑著把湯水放在桌上:“這是剛熬好的蹄花湯,哥兒好歹喝一碗。” 謝西暝只是一點頭。 菀兒收了盤子,又看向沈柔之:“姑娘可見是高興了,平日里雖也喝酒,不像是今天喝的這樣急,竟醉了。”說著便想喚醒沈柔之。 謝西暝抬手:“不必吵她,你先下去吧。” 菀兒看向他,見雖是清俊出色的一張少年的臉,卻偏有冷浸霜雪之色,她竟不敢違拗,低頭輕聲道:“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謝西暝看著面前的豬蹄湯,想到剛才沈柔之“以形補形”的說法,微微一笑,便把手上的帕子拆了去,端起那碗湯嘗了口。 或許是因為守著她,心境自然不同,這湯喝起來也覺鮮美異常。 這夜,沈柔之朦朧中覺著口渴,便叫菀兒。 簾子給撩起,是菀兒聽了動靜過來,正要問她有什么吩咐,就聽沈柔之呢喃地說:“小西不要只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