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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吃,只要別噎死,你就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他忽然停住了手,像個耗子一般左顧右盼,看似乎沒有人,就湊到我的耳朵邊上說,“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都看見了,昨天晚上他們在我屋子上面掛白綾,一條,兩條,三條,一百條,我都看見了。這個院子里面關的都是我老三的人,文湛真狠啊,他準備把我們一起送上西天!你看……”他的手指指外面。“就是那個屋子,兩排橫梁,上面掛著很多白綾。等明天,我,我們所有人都到那個屋子里面去,排成一排,挨著個的站到木凳子上去,然后把脖子伸進去,一蹬……啪!就死了!”我給他剝了一個蝦,塞到他的嘴巴里,他嚼了嚼,驚異的說,“啊?怎么這么好吃?”于是,我又喂了他許多只。我帶的,都是我家廚子做的粗茶淡飯,或者是市井粗食,只不多比一般的貧苦百姓吃的稍微精致一些。有蝦,有雞,也有酒。老三是精貴人,平時吃的都是龍肝鳳膽,這些東西,他們家有頭臉的下人也不一定看得上眼,可是如今他卻吃的津津有味。我把空食盒收拾好了,起身要走,還安慰他,“別怕,皇上沒有下旨殺你,只是說讓你在這里住一段日子,等風頭過了,一切都好了。當初,老七不也住過幾天嗎,沒什么大不了的。”他瞪著我,忽然扯著我的袖子,把我扯過去,他湊到我耳邊說,“承怡,看在我當年叫你一聲大哥的情分上,保住我的妻兒。羽瀾來生結草銜環,必然報你的恩!”我答應了。可是,當天夜里,當我趕到嘉王府的時候,三王妃上吊自盡。據說,她是被他親哥哥活生生的親手吊上白綾的。三王妃的哥哥怕她連累他們全家,于是就自作主張的大義滅親了。我在嘉王府前面站了一整夜,然后直接跑到黃瓜那邊,讓他多多照顧一下老三羽瀾,我再也沒有臉進宗人府看他了。崔碧城跑來,把我扯回了家。我只覺得我的雙手抖的厲害,“文湛,他說過的……他至少留老三一條命……”“這是上皇的旨意。”崔碧城面無表情的說,“斬草除根。我說,你當時腦袋一熱讓皇上退位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發生什么。”我覺得,我忽然明白父皇說過的那句的話了——毓兒,該怕的,該難過的,還在后面……元熙元年,正月初五。我在家吃餃子。忽然覺得自己的院子里面多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小廝,丫頭和廚子,還有一個專門給綺羅描花樣的半老徐娘。據說,其中有個姑娘特別會燉湯,她是廣府人,燉的湯對孕婦最補了。據說,這些人都是宮里賞下來的。吃完了餃子,我們也就沒喝餃子湯,木桌上就擺上了那個姑娘精心熬煮的湯。一人一盅,既貼心又美味。我打開我面前的蓋子,是豬肝。綺羅打開她那一盅,是淮山黑棗雞腳湯。我看了她一眼,說,“喂我一口。”綺羅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子湯水,正要給我喝,旁邊的那個小姑娘卻忽然撲過來,把綺羅手中的湯匙打落于地,她跪下,他后面的人都跪下了,似乎在瑟瑟發抖,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和綺羅都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了,就說,“你們都起來吧。”不知怎么了,晚上的時候,我又晃到了宗人府。老三坐在天井當院,正在用幾個石頭擺八卦。我想,他一定想要把自己裝扮成周文王的樣子,也來演繹一場流傳千古的伏羲八卦。他見我來,就把屁股挪了挪,讓我坐在那塊石頭上。他又擺了幾塊,忽然抬頭問我,“你說,我們死后會升大羅生天嗎?就是父皇經常說的那個,只有大羅金仙才能去的地方?”我問他,“去那里,你想做什么?”他卻沉默了,然后歪著頭想了很久,終于說,“不知道。”我,“在那里,就你一個人,你愛的人,還有愛你的人都不在,不覺得很無聊,很寂寞嗎?”他繼續擺自己的八卦,不再理睬我。當太陽快下山,我要回去的時候,他忽然說,“你比我好命的多,我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愛我的人,也沒有我愛的人。”我搖頭,“不,還有你娘杜貴太妃,她惦記你。”老三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問我,“她好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說,“她開始吃齋念佛了。”老三點頭,“我娘還是比我聰明,她到底是首輔杜皬家的姑娘,讀過書比男人還多,如果她是個男人,杜家就不會被我舅舅敗落到如此地步。”我暗自搖頭。心想,無論是杜貴太妃,還是杜小閣老,甚至是杜閣老,只要他們面對的人是文湛,無論怎么掙扎,結果都是一樣,不會有什么改變。我正要走,老三叫住我,“那,他和你呢?你打算住在雍京嗎?”我驚異,“你為什么要問這件事?”他聳肩,“我給你算了一卦,你命中會向西行,可是我卻知道,他不會讓你離開他身邊的。你不覺得,現在的皇帝就像一個渴的快要死去的人,貪噬一般的喝著海水,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到現在,誰也沒有權力去制止他了。而你,就是那碗海水。”我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我知道大鄭的人們鐘愛算卦,可是從來不知道,這個玩意兒能卜算出自己的命運。我看著擺在老三面前,那些長長短短的木棍,覺得有種莫名的奇玄。我問他,“你能算出我的命數嗎?”他搖頭,不過他說,“我可以算出我自己的命數。”當天夜晚,嘉王羽瀾自盡。他吞了一顆早就藏在衣袍內的鶴頂紅,所以他死的優雅而從容,就想熟睡中飄到了彼岸一般,他說,他是大鄭的皇子,即使是罪人,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我仰望蒼穹,總覺得這個世間寂寞的有些空茫了。當我再一次來到毓正宮的時候,看見越箏正坐在文湛的懷中,文湛教導他讀書,而他身邊的柳叢容則拿著一個火鉗子,正在鏤空的金絲大熏爐里面放梅花一樣的香片。越箏那清朗郎的讀書聲音,好像很多年前的東宮。那個時候,這里坐滿了皇子們,都是半大的小孩子,也就比越箏大一些。他們上課搖頭晃腦,下課勾心斗角,可是每個人卻圓潤的好像糯米團子。父皇還很健朗,每天都會修真念經,要不就是在龍榻上展現雄風,臨幸不同的美人。我娘還在后宮吃燉rou,皇后還在玩弄的她那些精致的脂粉游戲。皇上聽見聲音,抬起頭,看到我。我用了大禮,很規矩的跪在宮殿的大門處。柳叢容想過來拉我,